第1511章

    宇文皓道:“回父皇的話,人已經扣押在京兆府,等候您的發落,您......息怒啊!”

    宇文皓心裏繃着一根弦,父皇的每一個呼吸,都能讓他的心噗通噗通地亂跳。

    明元帝目眥盡裂,臉色也從原先的鐵青轉爲激紅,紅到脖子根去,他的雙手就放在御案上握成了拳頭,怒道:“審了嗎?”

    宇文皓聽得他的聲音裏頭除了狂怒還有無可言述的沉痛,他心裏也是赤赤地一痛,沉聲道:“回父皇的話,不曾審過,倒是他自己嚷嚷說過那小人兒是他做的,但是,兵輿圖不曾偷盜。”

    “叫他去死!”明元帝聽得此言,倏然一拳打在硯臺上,硯臺的墨汁翻倒,濺了他一身,他的手指骨頭也爆裂出血,卻渾是不顧,衝冠眥裂地繼續捶着那桌面,“朕就當沒生過這個兒子!”

    他仰天,悲痛不已地垂下了雙手,血滴在雲石地板上,慢慢地靠在了龍椅背上,怎會有這般喪心病狂狼心狗肺的東西?竟以厭勝之術來詛咒自己的父親與兄弟。

    宇文皓見他如同窮途末路的獅子般,心裏越發的難受,竟不自覺就哽咽了,“父皇您息怒,龍體爲重啊,他......不值得您生氣。”

    明元帝許久都沒再說話,眸子裏的怒火一寸寸地淡去,再無半點光芒。

    慢慢地,他站起來,竟是踉蹌了兩下才能站穩,伸手用力地扶着桌子,他看着宇文皓,慢慢地宣佈,“先廢黜他親王封號,貶爲庶民,押入大牢,收回一切食邑封地,府邸,滿府查抄,再查兵輿圖的事,若證實是他所爲......”

    明元帝的聲音停頓了許久,灰暗的眸子看着御書房內赤紅色圓柱上盤纏着的鎏金飛天五爪真龍,聲音乾巴巴地毫無情緒,“若查實......紀王府上下除兩位郡主之外,全部抄斬,郡主褫奪封號,貶爲庶民,逐出京城,但凡與他往來的大臣,全部降三級,若有情節嚴重且查實教唆的,斬!”

    宇文皓領旨,上前攙扶着身子搖搖欲墜的明元帝,悲聲道:“父皇,您不可太生氣。”

    明元帝看着他,手沉沉地搭在他的手腕上藉着力踏出了一步,像是看着一個陌生人似地看着他,“生氣?你只消細想,若日後你的兒子恨不得挖你的心,抽你的筋,盼着你早日歸西,你就會明白,這於朕是何等的痛心!”

    宇文皓鼻子一酸,死死忍住卻終究還是落了淚。

    明元帝再下旨,讓刑部和大理寺協同京兆府會審。

    做兒子的竟然詛咒自己的父親,有詛咒在前,偷盜兵輿圖在後,怎麼說都是謀反了。

    謀反論罪當滿門抄斬,明元帝傷心憤怒至極,卻依舊願意給他一個公平審理的機會。

    北唐開朝以來,曾有一位親王被滿門抄斬,一府上下一百七十多口人命,只留下一名襁褓嬰兒,後來雖然也平反了,卻成了皇家誰都不會去談的禁一忌。

    宇文皓離開皇宮,策馬走在青石板大街上,今日稍冷了一些,是二月的倒春寒,這種寒冷不是大風颳臉暴雪狂肆的冷,而是沁入骨髓的春冷。

    叫人竟有些無法忍受。

    父皇的旨意和他最後對他說的話,都讓宇文皓心裏難受極了,這案子可以走盞的餘地幾乎是沒有的,但如果定了老大謀逆之罪,那這紀王府滿門......那可是上百條人命啊。

    宇文皓是要回京兆府的,但是,回去一頭亂麻不知道從何處理。

    回府......他不想把如今糟糕的心情帶回去,且府中有陸源和老七在,也是不能安生。

    徐一在後頭跟着他,知曉他心情難受,也沒上前打擾,兩人一前一後地策馬走着,竟在京城裏頭繞了一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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