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做非常危險，也正是基於這個猜測，我才必須要你們去再調查一次言谷租住的地方。”說到這裏，莫法醫臉色暗淡下去。
這一幕恰巧被迴轉的顏慕恆看見，顏慕恆大踏步走回到莫法醫身邊，俯身問他：“小左，你沒事吧？”
“沒事，小恆，你坐下，我正好說到關鍵的地方，你一起聽聽吧，也許對你們到月桂家的調查會有幫助。”莫法醫說着，稍稍靠近了一點顏慕恆，好像很依賴他似的，陸彌不自覺偏過頭，目光掃過桌面玻璃下壓着的照片，那是他剛進入警局時留下的影像，那張少年微笑的臉龐上，帶着滿懷的熱情、對職業生涯的嚮往以及忠誠。
注意力分散只是一小會兒，很快，就被莫法醫的聲音拉了回來。
“陸警官、小恆，我現在做出的這部分推理，希望你們能記住，但是，千萬不要篤定它就是事實，請一定在仔細調查，謹慎判斷，得到有力證據之後，再確認真相，這很重要，不光是爲了案件能順利偵破，也爲了孟警官和小晉，我不希望，因爲我的推理而傷及無辜。”
“好。”陸彌和顏慕恆同時回答，一個心裏充滿擔憂，而另一個，則帶着滿滿的信任感。
“周木文死後，魏律、言谷、車建華以及龔梅葉都被我們聯繫到了一起，這四個人中，很可能有一個就是殺死周木文的兇手，我現在不確定是誰？這個人也可能是放血以及殺害魏律的罪魁禍首，他應該與月桂別墅和過去的月桂家有着很深的牽絆。”
“我不排除他有幫手，幫手是否在四個人之中，目前也沒法肯定，但極有可能是出現在過月桂別墅中的人。按照死亡順序，第一個是魏律，然後是周木文，接着是失蹤的言谷，最後是前往月桂別墅的車建華。”
“當然，後面兩個到目前爲止，還沒有死亡信息傳來，不能算進被殺者的行列。假設，魏律因爲感情失意，跟蹤車建華想要報復，結果卻從言谷或者周木文那裏探聽到了令他震驚的信息，因此改變了態度，打算幫助車建華。”
“那麼，魏律會怎麼做呢？首先，幫助車建華必須弄清楚，車建華的下一步計劃是什麼？弄清楚這一點並不難，魏律很瞭解車建華，他也許在周木文死前，就知道了月桂別墅的事情，以此推斷出，車建華會去別墅碰運氣，也就是找周木文遺留下來的畫作，以填補他之前的虧空。”
“要幫助車建華，就必須幫他拿到值錢的畫作，並逃脫法律責任，於是，魏律的矛頭便指向了月桂別墅和那些曾經向車建華買過畫作的人，這些人都不乾淨，尤其是魏小樊和在W市西灃路上出車禍的魏璐，這兩個人都和魏律同姓，我會讓警員調查他們是否與魏律有親屬關係。”
“還有一個人，龔梅葉，魏律在周木文想要僱傭她的時候提前下手，我認爲不可能是巧合，他或許也瞭解到了龔梅葉跟月桂別墅的牽絆，打算利用這個女人，總之，魏律制定了一套完整的計劃，不惜冒險去幫助曾經的愛人，卻在計劃即將開始之前，被人反利用，導致丟了性命。”
“反利用他的人，我這裏也有幾個選擇，龔梅葉、言谷、魏璐、發現他死亡現場的目擊者，或者…”在說這些的時候，莫法醫刻意放慢了語速，然後，他停頓半秒，看向陸彌說：“某個早就進入月桂別墅的人。”這話意有所指，陸彌沒有接茬，但心裏非常清楚莫法醫指的是誰。
“不，我認爲他留下了，就在吳梅屍體身上，我提取到了一些細碎的毛髮，長度跟你們從爛蘋果上發現的差不多，有些蜷曲，這些毛髮都染過色，之前我分析過，應該是從假髮或者假鬍鬚上掉落下來的，你們帶回來的盒子裏，不是有假鬍鬚嗎？等那個的檢驗結果出來，我就可以知道，在吳梅身上發現的毛髮，是否來自於它上面。”
“這很重要，目前所有的當事人中，唯一有絡腮鬍子的就是言谷，他的絡腮鬍子是真是假不確定，因爲言谷的子女去國外已經很多年了，他本身又不太出現在公衆面前，因此，究竟是有人利用假鬍鬚在假扮言谷，還是言谷本身利用假鬍鬚在轉換身份，現在還無法定論，也許兩者都有。”
“接下來還是要回到血的問題上面，充斥在案發現場的鮮血，反覆出現在被害者家門口的鋼筆頭和帶血墨水，它們都讓人覺得，兇手似乎有什麼強烈的意圖，非要這麼做不可，但刨去那些不切實際的想象，我們就可以發現其中的關鍵所在。”
“在這些案件之中，嶽騰騰是摔死的，無論出血量多少，都可以直接判定死亡；周木文喉管氣管都斷了，死亡也與出血量無關；魏律死時，幾乎將身體內所有的鮮血都流乾了，兇手等於是帶着他的‘乾屍’走的；唯有言谷，雖然灑了很多血在衣櫃裏，卻並不致命。”
“所以，這一切的關鍵一定在言谷身上，也一定在帶他進入月桂別墅的人身上，這個人，真的會要他的命嗎？我不確定，所以也請你們持保留意見。”
“鮮血如果從人體內緩慢流出，或者隔一段時間流失一些，是會讓人變得極其虛弱，但掌握得好，還是可以保住性命的，因爲健康的人本身會不斷製造出新的血液，如果出現失血，造血系統還會加快補血速度。”
“雖然言谷年紀大了，但本身還算是比較健康的，我查過他過去的病例，沒有什麼常見老年病，就醫記錄也不多。”
“以上的推理，與我之前告訴你們的推理有所不同，但都不能忽略，對於言谷的定性，我認爲應該稍微謹慎一些，不要妄下論斷，我們目前不管死還是活，最重要的是先找到他。”
“除了血液之外，我還要再次說到爛蘋果。爛蘋果假設不是言谷留下的線索，那會是誰留下的呢？”莫法醫問道，停下喝了口水。
其他兩個人稍作思考，顏慕恆開口回答說：“是魏律。”
“不錯，畫筆來自於魏律，那有可能是別人留下把矛頭指向他的證據，也有可能是魏律自己留下的，我想，言谷在出租屋居住的那一週裏，監視窺探他的人絕不可能只有一個，這些人包括魏律，都在利用魏小樊居住的503室和空置的502室進出他的屋子，而且，在警方開始調查言谷失蹤案之後，魏律一定還去過，我不排除某個人，利用自身條件暗中幫助過他，爲了把調查者的矛頭指向月桂別墅，找到案件真相，他可謂是煞費苦心。”
“但同時，他也有想要隱瞞的事情，這件事能幫他的，只有他過去積累下來的信任度，陸警官，我現在明確告訴你，我認爲，言谷和魏律都有可能在月桂別墅裏，而此時此刻，未死的人，也許還會去月桂家，所以，千萬不要輕易忽略月桂家出現的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