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當然也沒有懲罰誰,推給了一個丫鬟,放火的事也不了了之,黎念因爲每天要一點點養傷,倒是也沒心情計較。

    裴老太太始終不放黎念,所以裴行也同意黎念住在壽安堂。因爲裴老太太的病,不宜有人打擾,所以免了所有人的晨昏定省,但是不來又顯不出孝順,裴行就決定讓姨娘小姐們每月來兩回。

    黎念來的第三天,就是月中,一大早黎念就被外面細微的說話聲吵醒。

    “誰來了?”

    伺候她的兩個丫鬟一個小橘一個小桃,看着敦厚老實,黎念不爲難她們,也不信任她們。

    小桃一邊伺候黎念更衣洗漱一邊回答:“今日是請安的日子,夫人——哦不,梅姨娘和各位姨娘小姐都來給老夫人請安的。”

    都知道這位嫡小姐不止一次稱呼梅氏爲姨娘,裴行也是默許,畢竟梅氏的夫人名不正,雖然是早晚的事,但是此時還是不宜因此發生爭執,梅姨娘也很“通情達理”地建議就先叫姨娘吧。

    裴行爲此很是心疼,保證等孩子落地,就正是扶她做裴府正房夫人。

    黎念一身束腰月色衣裙,外面罩了件墨綠外衫,兩種顏色相碰,居然意外的和諧,墨綠色穿在黎念身上,並不顯老氣,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貴氣,襯着黎唸的皮膚更加白玉一般。

    黎念一出現,院子裏等着的姨娘小姐們都驚豔了一把,前兩天沒見着,沒想到黎念會這麼出塵絕色,裴若珠咬牙有些恨恨,本來她纔是最讓人捧着的顏值,黎念一來,她的容貌倒是顯得有些小家子氣。

    “見過大小姐(大姐姐)。”三個姨娘兩個庶女都恭敬地行禮,對庶女來說,黎念是嫡長姐,理應行禮,姨娘就更不用說了,姨娘的身份只是比一般丫鬟高一點而已,更要行禮。

    黎念沒出聲,只是站在屋檐下,居高臨下地看着一旁被丫鬟扶着一手捂着並不顯懷的肚子裝柔弱的梅氏,還有她身邊的裴若珠。

    梅氏臉色一白,黎念雖然沒說什麼,但是態度不言而喻,她進門十幾年,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氣?

    “幹什麼?還想讓我們給你行禮不成?”梅氏還沒說話,裴若珠第一個忍不住。

    黎念輕輕擡眼掃了她一眼:“不應該嗎?”

    “你——”

    “珠兒!”梅氏輕輕呵斥,拉着裴若珠讓她別衝動,“大小姐教訓的是,只是妾身有孕在身,不便行禮,還請大小姐海涵。”

    她再隱忍,也不會向這個丫頭行禮,不然不就宣誓她徹底失敗了嗎?本來從夫人降到姨娘她已經在這府裏丟大人了。

    黎念根本不喫她這一套:“常禮就行,不用跪下了。”

    常禮就是福福身子,不用什麼大動作,跪下就是大禮了,本來就是常禮,讓黎念一說,還像是她本來要跪下一樣。梅氏咬牙,低眉順眼,掩飾住自己眼裏的怨毒,深吸一口氣:“大小姐,初來乍到,還是聽姨娘的好。”

    “就是,”裴若珠早就看她不順眼了,“之前給你面子也是看在爹爹的份上,你真的以爲我們不敢動你嗎?”

    其他姨娘小姐眼觀鼻鼻觀心,事不關己,不管是哪邊喫虧,她們都是樂見其成的。

    黎念輕笑,本就好看的臉上因爲這一笑更加明豔:“怎麼?梅姨娘和二妹妹這是威脅我了?”

    說着欺近一步:“我也想知道,二妹妹想要怎麼動我?”

    “你——”裴若珠揚手就要打,突然想到前天受的罪,又頓住了,不上不下,臉色青一陣紫一陣。

    “又想打我?”黎念不緊不慢地攏了攏耳邊的碎髮:“二妹妹沒人教,那姐姐今天就替父親管教一下,在外面候着吧,不必進來了。”

    “憑什麼?”裴若珠大喊,“你算什麼東西也想教訓我?”

    已經入秋,此時剛卯時,天還沒大亮,空氣還有些涼。

    梅氏突然攔住裴若珠:“大小姐是嫡小姐,教訓的是。”

    “娘~”裴若珠不可置信,娘居然順着那死丫頭欺負自己?

    梅氏使了個眼色讓她閉嘴,裴若珠雖然不情不願,但是也沒再說什麼。

    梅氏在丫鬟的攙扶下,緩慢地極小幅度地行了個禮:“大小姐安好。”

    黎念卻已經往裴老太太房裏走去,只是微微擡手:“起吧。”

    梅氏被她這不在意的樣子氣得咬牙,但是也不表現出來,裴若潼,你等着。

    黎念不是真的裴若潼,這麼多年,來去自由,我行我素慣了,人情冷暖,陰謀心機,她不是不會,只是懶得計較。她知道梅氏之後一定有動作,但是她不怕,她既然來了,就沒想過低調。

    果然,當天晚上裴行就一身寒氣地過來了,黎念心裏瞭然,那母女兩個又去告狀了。

    “爹爹喝茶。”讓人上了茶後,黎念讓其他人出去,平靜地看着裴行,“爹爹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

    黎念好聲好氣地說話,倒顯得裴行像是惡人一般了,裴行深吸一口氣,端起茶杯押了口茶:“珠兒生病了。”

    黎念也端起茶:“哦?那該去請大夫纔是。”

    裴行被她無所謂的態度激得有些生氣:“那是你妹妹,你怎麼忍心讓她在冷風中吹着?”

    果然是這個。

    “還有你梅姨,剛懷孕正是不穩的時候,你還擺架子讓她給你行禮?要不是她求情建議,現在你就該叫她一聲母親,行禮的就是你了。”

    黎念放下茶杯,直視裴行,眼神平靜,看着裴行義憤填膺的樣子像是看着跳樑小醜,裴行微愣,這個女兒,怎麼......

    “我母親應該是正房夫人,而不是一個妾室,不管她生幾個,妾就是妾,見到嫡小姐就該行禮,爹爹是禮部尚書,這些不是更清楚嗎?”黎念聲音一向是不緊不慢,卻帶着一絲上位者的壓迫,“爹爹想讓她成爲我的母親,那就等她什麼時候成爲夫人再說,她一天不是正房夫人,就得按規矩來,不是嗎?”

    裴行這次並沒有因爲黎唸的出言不遜生氣,只是重新審視一下這個多年不見的女兒,不得不說,黎念只是在那坐着,就像是天生的王者一樣,睥睨人間,梅氏的小動作她根本不放在眼裏,或許,這個女兒纔是能堪當大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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