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廂房一角的東廂房裏，橙黃的燈光瑩瑩不滅，襯着一個窈窕女子模樣，偶爾還能見着一隻貓的影子上躥下跳，似乎頗爲活泛。
突然，老舊的雕花木門發出“吱呀”一聲響動，一個人端着一碗麪走了進來。
“楚先生？”
“伙房的小道士去休息了，我給你做了一碗麪，你喫點吧。”
楚翩翩聽到這話，下意識的看了看他手中的面，又擡起頭看了看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
“楚先生，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你覺得是爲什麼？”
“……因爲我長得好看？”
楚煥直接上前一步，嚇得那丫頭還以爲他要用強，直接就往後躲。
偏偏她背後還藏着一隻黑貓，這會兒她一退，正好壓着那隻黑貓，疼得黑貓叫喚一聲也把楚翩翩給嚇到了。
她一停下來，正好一擡頭就看到楚煥站在她面前，不過一開口卻還是那冷冰冰的語氣。
“白骨骷髏，紅粉皮相，你有什麼底氣自誇？”
“……”
“少不經事，總以這天地爲親。實不然天地浩渺無窮廣大，又怎麼會在意你這一粒埃塵，是以凡俗衆生以霜天競技，力求無垠之廣大。”
“……老祖宗，我不太明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句話的意思？”
楚煥順手點了點楚翩翩的鼻尖，漠然道。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你算個什麼玩意兒？””
楚翩翩抿了抿嘴，有些心虛的撇過頭去，不敢看他。
“先吃麪。”明裏暗裏的說了楚翩翩一通，楚煥也沒有說得太過分。
楚翩翩抿了抿嘴，心下免不了有些情緒，只不過先前的齋飯就沒喫，現在的確是有些餓了。
簡單的兩口面下肚，暖洋洋的麪湯讓她頓時感覺舒心了不少，隨口問道。
“這面看起來清湯寡水的，沒想到味道還挺不錯的。”
“在廚房看到一點海帶，所以熬了點湯頭。如果只做蘿蔔湯麪，那肯定味道會淡一些。”
“你對這些還挺了解的。”
楚翩翩感嘆一句，轉念一想又覺得好像是碰到了楚煥的黴頭，急忙低下頭喝了一口麪湯，生怕楚煥又來說些半懂不懂的話挖苦她。
索性楚煥也沒有那麼小家子氣，淡淡的說道。
“就好像一懂半懂的少年總會憧憬仗劍走天涯一樣，年紀大的人經歷過的事情多了，往往就會回憶起少年的點滴。”
“說得好像你有多老似的，你現在多少歲了？”
說話間，楚翩翩咬着筷尖，一時還真有些好奇。
“鶴壽千歲以極其遊，蜉蝣朝生暮死以盡其樂。你覺得這年月如朝夕有計量的必要嗎？如果一事無成便是千歲萬歲也不過只是虛度年華而已。”楚煥漠然一句，直說得楚翩翩不敢吭聲。
一碗麪吸溜了兩下，楚翩翩也沒有喫多少，畢竟她的個子就不高，身形也嬌小得很，飯量實在是不大。
“這幾天我們暫時就住這裏，等我見了老觀主之後，再帶你回家。”
“老觀主？”
“乘風觀也勉強算是一個小宗門，我想要和老觀主聊兩句，一來可以評估相隔千年之後的人的實力檔次，二來可以幫你問一下驅除妖邪的辦法。”
這一番話說來平淡卻也算得上楚煥極少見的吐露心懷，可惜楚翩翩也沒當回事，只是皺着眉頭好像是挺疑惑似的，想了想又沒吭聲。
一夜無話。
晨光熹微從窗外照進來，灑落在藍灰色的被子上，襯着那一隻耷拉出來的手更是白得透亮。
楚翩翩的眼睫毛動了動，慢慢悠悠的睜開雙眼，打了個哈欠，稍微伸了伸懶腰，剛一轉過頭就看到了房間一角的楚煥。
昨晚也沒聊什麼，不知不覺就到了大半夜，楚翩翩一轉頭才發現這廂房裏面只有一張木榻。
她本來還以爲楚煥這個人面獸心的老傢伙會死皮賴臉的湊過來，沒想到楚煥直接坐在了椅子上就閉目凝神起來，完全沒有要和她搶的意思。
最後她實在是熬不住，一頭就睡到了大天亮，沒想到楚煥竟然還紋絲不動的坐在那裏。
“還挺會裝模作樣的。”楚翩翩心下暗暗嬌氣一句，轉頭正打算睡個回籠覺。
沒想到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嘭嘭嘭”的敲門聲！
“誰？”楚煥閉着眼睛，淡淡的問了一句。
偏偏門外的人也不吭聲，只是“嘭嘭嘭”的一直敲門，一連好幾聲，楚煥剛一睜開眼睛，木門就被“嘭”的一聲推開！
幾個灰藍道袍的小道士直接挽起袖子就要動手。
“抓住他！”
“看好門！別讓他跑了！”
“跑？”楚煥冷笑一聲，就這麼隨意的站起來，一道無形氣勁瞬間擴散開來，直接將那幾個衝過來的小道士震得倒飛而出！
只聽着“嘩啦”一聲，雕花木門直接就被撞成了兩截。
門外還有人見着楚煥動手，急忙又衝進來幾個，可惜還沒等說話直接就被楚煥一揮袖子給震飛出去。
原本楚煥還打算動手，可是一走到門口才發現不算大的院子裏面竟然站滿了乘風觀的弟子！
“姓楚的！你還敢出來！”
“諸位同門給我殺！”
“爲師叔報仇！”
“殺啊！！！”
明明先前就被打飛出來十幾個小道士，可是這些乘風觀的弟子似乎都不長眼一樣，一見着楚煥出來立刻就吼着衝了過來。
“聒噪。”楚煥淡漠一句，甚至都沒有揮手，仍舊是一股無形氣勢如同波紋浪濤，一瞬間將場中數百乘風觀弟子全部擊飛！
一時之間，滿院子的“唉喲”連天，等了半天愣是沒有一個弟子爬起來。
“老祖宗，發生什麼事了？”直到這時屋裏的楚翩翩才反應過來，急急忙忙的收拾規整一番，探出腦袋往院子裏看了一眼。
這一眼看去，滿地都是乘風觀的弟子在痛嚎打滾，一時把她還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