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長明燈使用的並不是靈石,而是以千年前的海鯨腹中的油脂作爲燈油,所以即便是經過了這麼多年仍舊散發出微朦的光亮。
甚至於楚煥和陳夢不刻意的去擾動這些長明燈,這些燈還可以繼續這樣燃燒上百年。
這些長明宮燈可以慢慢悠悠的燃燒,陳夢卻沒有心思繼續待在這兒了。
她既是碎玉齋的齋主,管理着碎玉齋的大小事務,同時也是陳家的小姐,明裏暗裏的不知道要聯繫多少人。
這些人也許是一般的富商大賈,也有的是江湖豪俠,平日裏一般都是說一不二,極爲守時。現在她連續一個多月不見人,不知道會鬧出多大的亂子。
說來是焦躁難安,不過她實在是沒找到一個好消遣的對象。
楚煥坐在椅子上還在暗暗想着事情,這姑娘冷不防的走了過去,一把拍在旁邊的茶案上,應聲就是“嘭”的一聲悶響。
別的不說,就連她自己都被嚇了一跳,連帶着她本來氣勢洶洶的語氣都降低了八度。
“……你打算什麼時候放我出去?”
“放你出去?”
陳夢突然走過來拍桌子,讓楚煥一下子驚醒過來,免不得皺了皺眉頭道。
“我挽留過你嗎?當初我放你們幾人下山,是你自己覺得楚某人留了後手,非要死皮賴臉的跟我來這裏的,現在就急了?”
“我不管,你現在就要讓我離開這兒。”
雖然楚煥的解釋有理有據,可是陳夢哪裏會聽這些,一甩手就要鬧脾氣。
她本就是一副大家小姐的嬌俏模樣,在碎玉齋這麼多年的經營之中,平添了幾分混跡於人煙的雍容卻也不掩眉眼之中的小姐脾氣。
按理來說,這樣的姑娘鬧脾氣來,即便不說她精通心術,天生就有一些蠱惑人心的手段,就衝着她這張臉蛋兒就很難給人一個忽視和拒絕的理由。
偏偏楚煥坐在太師椅上穩如泰山,全然不爲所動。
陳夢實在是被逼急了,轉頭就打算往大殿外面走,只是看着那遠處牌樓隔絕開來的深幽潭水,她到底還是有些心虛的不敢走出去。
整個潭底以牌樓爲界,外面是無盡的潭水,裏面就是這座大殿,仿若是兩個世界一般,只是這樣的隱世之地卻絕不是陳夢想要的地方。
她此刻心急如焚,偏偏還就是沒法子,只能急得在大殿門前幹跺腳。
楚煥被她先前拍桌子驚醒過來也沒什麼閒工夫想事情,這會兒見陳夢在大殿門口走來走去,一副坐不住的樣子。
陳家這姐妹二人,陳雪妃的名字,楚煥不是很喜歡。
人,他也不是很喜歡。
獨獨這個陳夢,對於楚煥而言,印象其實還算是不錯,或許是因爲這姑娘當初在碎玉齋的百玉賞上免費送過他一個彎弓搭箭的玉珏,又或許是因爲她看起來要稍微成熟一些。
聰明的人喜歡和聰明人說話,年紀大的人也不會喜歡小年輕。
正當陳夢還在心裏乾着急的時候,楚煥拍了拍椅子扶手,淡漠道。
“過來。”
陳夢聞言,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他一眼,卻沒想着立刻走過去,猶豫道。
“幫我個小忙。”
“小忙?”
聽他這麼一說,陳夢才走了過去。
說起來前不久還因爲施展心術反噬,陳夢差點都給楚煥跪下了,這會兒走過去沒等說點什麼,陳夢就感覺心跳不自覺的加快了幾拍。
楚煥坐在太師椅上,一手扶額,臉上一如既往的沒有什麼情緒。陳夢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一時之間還真猜不出他在打什麼主意。
“把我正對面的左手邊的第三把椅子挪開,把椅子下面的地磚撬開。”
“把地磚撬開做什麼?”
“讓你做,你就去做。別這麼多廢話。”
說來好像是異常的冷酷,實際上楚煥的語氣並不算嚴厲,甚至不是那種命令式的口吻,僅僅是一種極其平常的語調。
仔細想來,他說話的語氣一直是這樣不急不緩,無喜無悲,好像天塌下來就砸出個坑似的。
陳夢本來在這大殿裏面待了這麼久了,一直無所事事,感覺心裏正窩着火,這會兒好不容易有個差事,想了想還是跑過去做了。
“這是什麼?”撬開了地上的石磚,沒等刨開浮土,陳夢就看到了地磚下面竟然是一塊奇怪的青銅銘牌。
那銘牌長寬各有三尺有餘,就和那塊地磚差不多大小,其上鐫刻着細細密密的小字。
青銅色的質地泛着油光,即便是歷經了這麼多歲月,看起來仍舊是嶄新如初,甚至於讓陳夢這個鑑寶的行家一時都分不清這塊青銅銘牌到底是什麼年代的物件。
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這塊銘牌上的青銅光澤,似是無形之中散發出一種莫名的浩然正氣。
即便她並不是專修此道,竟然也能感受到這青銅銘牌上的純陽氣勁,可想而知這塊不太起眼的青銅銘牌上的純陽氣勁有多強大了。
心下震撼之餘,陳夢等了一會兒沒見着楚煥起身,下意識的擡起頭看了他一眼。
“你還坐在那兒幹什麼?這不是按照你的吩咐已經挖出來這個寶貝了嗎?你不來看看?”
“那東西是什麼樣子的?”楚煥仍舊是以手扶額,淡淡的說了一句。
陳夢不疑有他,簡單的介紹一句道,“一塊三尺見方的青銅牌,上面寫滿了看不清的小字。”
這話說完,那邊楚煥卻沒了聲音。
明明是他指明瞭這個地方有東西,現在他卻這麼結結巴巴的,鬧得陳夢難免有些不痛快了,柳眉一皺便是極其不耐煩的說道。
“這東西怎麼處理,你倒是給個話啊?”
“……挖出來。”
“挖出來?就這麼挖出來?”
陳夢聞言,下意識的挑了挑眉頭。
她剛想伸手把那塊青銅銘牌挖出來,轉念一想又覺得有點不太對勁,擡起頭看了楚煥一眼,卻發現楚煥從剛開始到現在好像一直都扶着額頭低着頭,看不清個正臉。
雖然他的語氣沒怎麼改變過,但是他現在這個古怪的樣子,實在是很難不讓陳夢懷疑。
再者說,這塊青銅銘牌上的純陽氣勁如此浩大,且不說這東西下面還有沒有什麼古怪,單單就這塊銘牌就已經夠玄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