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升五階之後，他就站在了九州的巔峯，即便十年前一人一劍殺穿妖域，面對七名妖族大君的圍追堵截，也沒有像現在這般恐懼。
是的，恐懼。
這種恐懼，並非來源於個體大小的差距。
也並非面對死亡時那種驚恐。
而是純粹的恐懼。
是低階生物面對高階生物時的本能反應。
這種情緒，佔據了他的大腦，切斷了他的思考能力，就連神魂也被禁錮。
在這巨大眼球面前，五階返祖者和普通人，彷彿都沒有了區別。
那巨大眼球轉了幾圈，瞳孔微微收縮，看向了呆若木雞的衛明光。
或許，強大如衛明光，也絲毫不能引起他的興趣。
巨大眼球只是瞥了一眼，目光就從衛明光身上移開，看向了那顆小小的星球。
磅礴的氣運神力，如同大江大河，灌入那顆星球。
巨大的瞳孔微微擴散，視線落在了星球之上。
眼中，閃過一抹疑惑，很快又釋然。
在他的記憶中，這顆星球是蔚藍色的，現在卻是淺灰色。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顆星球還沒毀滅。
這就夠了。
巨大的眼球，從裂口上移開。
衛明光肉身和魂魄同時一顫，大腦恢復了思考的能力，緊接着，冷汗從身體各處的皮膚表面呲呲呲的冒出來，瞬間被冰凍，在他身體表面形成一道淺淺的冰殼。
衛明光控制着身體動了動，冰殼咔嚓碎裂剝落。
那巨大眼球往後退去，最後消失。
衛明光徹底恢復行動能力，但他依然不敢動。
他艱難地調節焦距，雙眼震顫的看向那裂口外面。
只是這驚鴻的一撇。
衛明光再次呆住。
裂口外面，是廣闊無垠的巨大空間。
一條巨大的銀白色長河流淌。
長河之中，又分出無數條支流。
這些支流，有大有小。
每一條支流，都有一尊神祇坐鎮守護。
即便隔的很遠，衛明光也能感受到這些神祇的強大和可怕。
而那些支流末端，有的掛着一顆星球，有的連着一片大陸。
這副場景，如同茂密的枝丫上，結滿了果實。
衛明光心臟就像被一隻大手捏住，停跳了數秒，而後急劇跳動，彷彿快要從喉嚨裏蹦出來。
如果說，籠罩整顆星球的「膜」的出現，擊碎了他的道心，那麼此刻展現在面前的畫面，就是顛覆了他的世界觀。
原來，這浩瀚無垠的宇宙，還有如此之多的生命種族，如此之多的強大神祇。
就在衛明光滿心震撼時。
一條細小支流，流水忽然斷裂，而它末端連接着的那可小小星球，也開始崩碎，無數的生靈，正在崩碎中死去，和星球一起死去。
坐鎮支流的那尊神祇，氣息衰弱，頭顱低垂，巨大肉身，如同被雨水浸泡後的沙丘，迅速崩塌。
銀白色大河之中，立刻有幾尊神祇飛來，爭奪這尊神祇的肉身和神力。
神祇被分食，他坐鎮守護的一方世界，也一同消亡。
衛明光沒有看到九重天，沒有看到天上宮闕。
但他看到了比九州世界，更加血腥，更加可怖的弱肉強食的宇宙法則。
卻在這時，一隻巨大手掌按了下來，將裂口封住。
氣運神力長河斷開。
「膜」開始生長癒合。
眼前的世界，又變成了黑暗的虛空。
衛明光的道心不再震顫，只是，這名對真實宇宙驚鴻一瞥的人族返祖者，愣怔許久，錯愕許久，失神許久。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衛明光才悠悠的回過神來。
他看向虛空，凝視着這層將整顆星球，整個世界都圍起來的巨大的「膜」。
這張「膜」上，太陽依然耀眼，月亮依然淒冷，無數星光依然璀璨。
但衛明光知道，自己錯了。
這些日月星，並非是誰畫在上面的，而是投影，是那無數支流末端連接着的星辰大陸的投影。
那諸天萬界，都投影這層「膜」上。
每一顆星光的熄滅，都代表着一顆星球、一個位面世界的毀滅。
至於這層「膜」，是用來封印這個世界的，還是用來保護這個世界的，衛明光並不知曉。
他只知道，這個宇宙很大，世界的外面，還有無數的世界，無數的位面，無數強大的神祇。
而且，外滿的宇宙，比九州世界更加兇險。
但面對這樣的兇險，衛明光的心中除了恐懼，更是生出了無窮的嚮往。
“若是有朝一日，能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能進入那條大河，我衛明光這一生，便無憾了。”
衛明光看着「膜」上的璀璨星辰，如是想着。
崩塌的道心，在重新凝聚，一枚小小劍胚，在道心之中形成，緩緩生長。
識海之中，劍道重新鋪開，比以前更加寬闊，透着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
衛明光沒有一絲猶豫的轉身。
自己，沒有李響封神的強大意志，他要做的，便是將手裏的劍，打磨的更加鋒利，鋒利到能夠斬開這層封印之「膜」。
否則，以自己的實力，進入那裏，恐怕活不過一秒。
既然如此，對那條大河的嚮往，便只能壓在心底，作爲前行的動力。
遠遠地凝視着那顆小小的星球，衛明光眼神無比複雜。
過得良久，他才悠悠的嘆息一聲。
“該回去了。”
此番前來，沒有見到天外天和巍峨宮闕，卻瞥見了真實世界的一幕。
不虛此行。
而此刻。
山海關封神臺，一片死寂。
就在剛纔，李響口宣敕令，讓一切阻礙退避。
彷彿有“嗤”的一聲，在衆多返祖者和無數妖獸腦海中響起。
緊接着，天穹之上，出現一道口子。
口子迅速變大，形成一個窟窿。
天開了。
這窟窿無比高遠，無比深邃，好似通向另一個世界，又像是一隻窺探此方世界的巨大眼球。
就在所有人和妖獸都驚駭無比的時候。
那巨大窟窿之中，忽然涌出磅礴能量氣息，迅速向此方天地傾瀉而來。
如同大江大河，倒懸九天。
那是一條氣運長河，蘊含無窮神力。
恐怖的威壓傳來，席捲此方天地。
封神臺上的一百零八位仙人，首當其衝，神魂俱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