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已然倏地轉頭看向蘇厄房門上的那個貓眼,指着對彌詩說:“給我敲下來,砸碎。”
彌詩點了點頭,走到跟前打量了下那個貓眼,外沿的圓環裏面,還有一個圓環。
是什麼呢?
她很不淑女地擡腳往門板上狠狠一踹,本就破舊不堪的鐵門應然倒地,彌詩踩上鐵門走到貓眼跟前蹲下身用手掌一拍,那貓眼鬆了。
走下門板踩到地上,再蹲下身將其一擡,手一撐。微微往前探身將地上的貓眼拿在了手裏,她左看看又看看也沒看出什麼不對。擡首看向魏已然,對方的神情中已經對自己沒執行命令而表達不滿了。
無奈,站起身鬆手放下門板,又是一聲轟響濺起了滿地的塵土。
她將貓眼摔在地上又踩了幾腳,這玩意碎了,露出了裏面的機械線路。
“這是什麼?”
“監視器。”
“哦。”
說着,魏已然也踏着門板進了屋,直到與她擦肩時都沒瞧她一正眼,只是在背後輕飄飄的丟給她一句:“來商量商量。”
“這個監視器的安裝者...”
“這玩意連接着一臺電腦,我已經憑藉這個身體的設備把那臺電腦給廢掉了,讀了一下信息,安裝人應該是個小姑娘,也不清楚是想幹什麼.......存儲卡剛剛也被你砸爛了,關於這種事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
“很好,我們來討論一下那個修改者的事宜。”
這時,魏已然已經倚靠在了沙發上,他一半的臉都處在黑暗中的陰影裏,只有露出嘴角的淺笑被月光靜靜地照耀着,安靜而祥和。
他的動作卻不止於此,二郎腿再一翹。左手臂搭在了上面,脖子以上微微朝着彌詩傾斜,一副上位者問話的姿態。
而彌詩則是沐浴在銀色的月光下,雙手交織於裙襬前微微頷首,一副等候問話的姿態。
“往前推整整四個小時,從那一刻起後面約莫三十分鐘,你有相關的記錄嗎?”
“.......丟失。”
“那這段記錄被刪除後,你主腦中前後銜接的畫面是什麼樣的。”
“走在森林裏,微微細雨.......走在森林裏,瓢潑大雨。”
魏已然聞言不再說話,他手肘撐開始撐着沙發扶手,手則作拳狀抵在了臉的顴骨部位,眯着眼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從屋門與窗外投下的皓月讓他們都沒了說話的慾望,房間中的黑暗又給了他們安全感,在這黑白分明的空間內。
緘默,開始滋長。
魏已然靜靜的思考,彌詩靜靜的等候。
不知過了多久,魏已然那好像出現了些進展,他的眸子開始閃爍着奇異的色澤,當中貌似還倒映了某些五彩斑斕的畫面?
可就在這時,門外長廊中的一些動靜卻讓這兩人卻同時怔住。
“踏...踏...踏...”
是一陣平和的腳步聲,不緊不慢,徐徐而來。
怔然不過一瞬,魏已然又開始搗鼓他這具械體的眼睛,而彌詩也繼續微微頷首靜候着。
反正不管來的是誰,殺就完事了。
那陣腳步臨近門口時停了,彌詩已經蓄勢待發,而魏已然也動了些好奇心想瞧瞧這個死之將至的闖入者長什麼樣。
靜默片刻.......
那人的身影緩緩走到了門口處,待這道身影清晰的顯現在了兩人眼中時,他們都楞了。
來者是一位身着靚麗神藍色長裙的少女,身材曼妙而高挑。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人的面容和彌詩有九成相像,只不過像是整了容般更加精緻,而且髮型還是精心打扮過的公主頭,且帶着恬靜如水的微笑。
笑語嫣然,聲調如銀鈴般悅耳,換氣時的喘息和停頓更是帶着道不明的嫵媚,氣質何止碾壓了彌詩幾百層。
聞言,魏已然霎時間站起身來,死死的注視着她。
少女見魏已然這番激動也只是報以一笑,她隨即看向彌詩,那對精雕細琢的丹鳳眼中含着盈盈地秋水,如若寂寞寒窗的少婦見到久別未見的徵人郎那樣。
可處於視線聚焦處的彌詩卻有一種對方看得不是自己的錯覺,她將機械眼的瞳孔擴散,嘴巴微微張開。或許因視線沒聚焦處的景物開始變化,對方似乎這才注意到了彌詩,她擡起皓白的玉手,伸出一根纖長細嫩的玉指在自己那丹紅的硃砂脣上輕輕一點,似乎是猜透了彌詩的心思般拈花一笑。
這一笑顛倒終生,比她那背對着的月輝都要奪目。
魏已然看不下去了,他揮起拳頭衝了站在門口的那味少女,那少女見了卻依舊悠然,她道:“魏先生還是這般性急啊~”
接着,讓彌詩愕然的一幕就發生了。
那站在門口的少女倏然消逝,瞬間伴着一聲轟響,再度映入眼簾的一幀畫面便是魏已然被少女以一種極其專業的姿勢死死地壓制在了地上,對方穿着高跟鞋的一隻腳則踩在其後背,其力度竟讓這具軍用機械再起不能。
地上的魏已然還在掙扎,而少女竟還能悠閒地看着彌詩,她道:“是你自己暈還是讓我來。”
彌詩基於利益至上的原則權衡了一下,然後果斷自我關機。
........
再開機,從窗戶和屋門處投進來的已是晨曦,光影迷離透着勃勃生機。
倏然,一縷朝陽照在了彌詩臉上,將分辨率給整出問題了,倒在畫面看上去帶了種夢境的朦朧感,邊邊像蒙上層水霧似的。
彌詩只得用手臂擋在眉梢處,蔽掉些許光線,這纔看清了周圍。她和許可白端坐在一長沙發上,不知是怎麼回事。
許可白此時也睜眼看向了她,彌詩試探地呼喚了句:“小白?”
許可白嘴角微微抽搐,沒有說話。
見狀,已是確定了。
她往許可白身旁挪了挪,非常可愛的眨了眨眼,而後探頭湊他耳畔再輕輕的喚地道:“小白~”
耳畔空靈中帶着莫名魅惑的嗓音讓許可白蹙起眉頭,而彌詩也倏然意識到了什麼,她愣住了。微微發顫地手緩緩摸上自己的嘴角,體會着這一抹弧度。
這是什麼......
笑?
她起身衝進衛生間,站在了鏡子跟前開始打量起自己的臉。
相貌沒變化,只是神情不復以往那麼面癱。
彌詩嘗試着調動起自己面部的仿生皮膚,眸子倒映着的鏡子裏,那少女的嘴角也很自然地掀起了一抹溫度,看上去似是春日裏的陽光那般觸人心絃。
恬靜、美好。
......
彌詩僵了良久,最後默默地收起了嘴角的淺笑。她又擡起頭對着鏡子,開始調整起這副已經消融了冰渣子的面容,試着讓它重新被封凍。
......
隨曙雀易位。不知不覺間,朝曦灑已滿了整間客廳,明媚的晷景落在許可白那俊逸絕塵的帥臉上,像一副色彩分明的油畫描摹出了他那王子般高傲的氣質。
高傲,指人躺沙發雙腳翹在扶手上。
此時,他正百無聊賴地望着窗外,忽然聽衛生間那傳出動靜,轉過頭看去。彌詩踩瓷磚踏着清脆的步子走了出來,神色森寒,整個人帶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