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打扮邋遢,不修邊幅的少年正躺在沙發上,手臂橫搭着額頭,空洞的眸子中流露着絲絲的疲倦,隨即,他‘咯咯’的乾笑兩聲,抓起茶几上的一瓶藥就往自己喉嚨裏灌,硬生生的嚥了下去然後閉上眼。
似乎是在等待藥效的發作。
半響,橫搭在額頭上的手臂緩轉急促的滑落,藥品也掉在了地上——————
【是時,靉靆陰靄籠罩在城鎮上空,伴隨虺虺雷鳴降下零星細雨落在街道。生起了些許涼意,和着漸起的勢頭驅趕着行人匆匆歸去。
降下來的雨滴愈發紛繁,然後化爲道道雨絮。霏霏淫雨軟綿綿的飄落在空蕩蕩的街道,落在街道中那少年肩頭抓着包帶的手背上。
感覺,好生輕柔。
這是一個左手披着單肩包包袋的制服少年,眼神深邃而憂鬱,朦朧的雨中甚至能讀出一絲淒涼。
雨水打在額頭流過墨眉添了幾分俊朗。碎髮乾淨,一副俊俏後生的模樣。面容哀傷。孤單單的彳亍在街道上漫步雨中。任由身着的薄衫被浸溼,不管不顧。
少年名爲蘇厄,思緒流轉,拉回在午後———
學校小樹林的陰翳下。長椅上坐着兩個學生,此時正面對着面。
“阿厄,怎麼了?”
坐在右邊的人向蘇厄問道,短短一句字字清妍。
說這話的是一個清秀絕倫的美少年,花生丹臉,水剪雙眸,星眸斂豔,靈巧可憐。舉止雍容,沉魚落雁。姽嫿而勾魂,令人癡醉。此時正含笑看着眼前的蘇厄。
“阿詩,我喜歡你......和我交往......好不好?”
蘇厄的第一次告白,滿懷忐忑不安與期待。頷首候答,認真而莊重,彷彿押注了一切。
沒過多久,美少年開腔,蘇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彌詩笑盈盈的看向蘇厄,搖了搖頭道:“阿厄,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想因爲這個失去你。此事......”
“揭過不提,可以嗎?”
說罷,美少年靜靜的看着蘇厄。半晌,見他低着頭沒有任何表示,咬了咬嘴脣,還是嘆了口氣,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只留蘇厄一人在長椅上發怔。
揭?過?不?提?
蘇厄的耳畔只充斥着這句話,也就沒有看到離別時,那美少年眼底的悽楚。
這句話烙在蘇厄的腦海裏,整整一下午的課都揮之不去,頹廢在座位上,整個人都垮掉了,就這樣一言不發直到現在放了學。
“阿詩...”
雨中,蘇厄不自覺地輕吟那少年的名字,含情脈脈。任由大雨瀌瀌,寒風過面也不在意。
如此漫無目的的走着,走着。不知過了多久,已是大雨傾盆,蘇厄不知不覺走進了一個樓與樓間的巷子裏,靠着兩邊的牆堆滿了紙箱裏面也不知道放的是什麼東西。
突然,一股混着垃圾的刺鼻腥臭味讓還恍惚着的蘇厄瞬間清醒。那股味道愈發向前愈發的濃烈。因此而怯步住的他隨即又聽到了什麼動靜。
嘈雜的雨聲中,仍然能聽到裏面的一聲聲撕心裂肺的......
叫?喊?
若是平時那個慵懶悠閒的蘇厄絕對會就此轉身離開不去沾這個明顯的麻煩,但現在......
蘇厄猶豫了一下,然後咬着牙毅然決然的冒着大雨往深處走去。手護着眼艱難的睜着,頂着傾盆的雨幕,終於落在了最深處。
那人也發現了蘇厄,轉頭看了過來,兩人對視,蘇厄的瞳孔瞬間收縮。
雨,沖洗着那人手裏利刃上的鮮血,鮮紅的液體順着刀尖流在地面上,流進井蓋裏。而躺在牆邊的那個血泊中的人兒,已然是奄奄一息。
蘇厄的瞳孔中倒映着他,大雨打溼了他的長髮齊齊的垂落在了腰間,被浸透的薄衫勾勒出那玲瓏的身軀,雨中的他,面似傅粉,脣若塗朱。五官精緻而秀氣,此時正怔在原地眼神閃爍着悽楚的看着蘇厄。
彌...詩......
“阿詩...”蘇厄顫顫巍巍的走向了美少年,眼底一片難以置信。美少年則是將假髮摘下,一言不發,別過頭去。
當記憶裏那個陽光乾淨的美少年與雨中這個持刀殺人的惡魔徹底重合時。
蘇厄一怔,隨即想到了什麼,突然笑了。
躺着的那個要快瀕死的人兒成了擺設,彌詩手裏的刀子成了調劑。在他的眼裏茫茫的邊緣化了。
現在他發現了,有一個祕密。這個祕密屬於他們兩人。
“阿詩。”
蘇厄笑着道。
“我喜歡你,你真漂亮啊,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嗎?”
彌詩直愣愣的看着這個陌生的蘇厄,嘴裏喃喃,試圖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
滿腦子都是邪欲的蘇厄沒有看出,雨中有兩行清淚順着美少年的臉頰落下,帶雨梨花。
雨,一直下。
......
蘇厄牽着美少年的手從雨巷裏徐徐走出,縱容大雨瓢潑,嘴角也是流露着難以掩抑的興奮。
手裏不安分的摸着,像個垂涎天使聖潔的吸血鬼,貪戀着那血液裏尚未被雨水侵蝕的餘溫。劃過柔嫩的肌膚,感受着籠中鳥的每一寸,每一寸,無比溫柔。
兩人肩並肩的走在街道上,蘇厄的餘光時不時注視着彌詩那兩條修長的腿。以一個誘人的弧度彎曲之後踩踏大大小小的水灘隨即擡起。如此有節律的邁動着。從容不迫,宛若雨幕中的王子一般勾魂奪魄。以至於蘇厄開始刻意的去模仿彌詩的步調。
在達到一致後蘇厄的嘴角流露出一份滿足,他堅信這是屬於情侶之間的默契。
他們天生一對。
“阿厄...”
黃鸝鳥突然的悲啼打攪了主人的好興致,既然蘇厄樂意彌詩也必須樂意,這種帶着哭腔的悲鳴雖然動聽卻是絕對不該出現的旋律。
蘇厄眉頭一皺,眼底劃過一絲陰翳,沒有說話但握着彌詩的手卻是不自覺捏緊了。彌詩痛的難以忍受不自覺地呻吟起來。
聽在蘇厄的耳畔這才如夢方醒。
如此一隻尤物怎麼能這般暴殄天物?
微微一笑鬆了手。溫文爾雅的牽起對方的手背輕輕一吻。眼底裏的興奮逐漸轉變爲癲狂,就這樣掛着一副變態的笑容,牽着彌詩走到了街道盡頭,小鎮邊緣。這坐落着一棟破舊公寓。
雨,停了。
陰霏陡開,黃昏落在蘇厄的笑顏上。
風,輕輕的唱,和着雨的餘韻,吟詠着那一份名爲‘愛’的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