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雨停,春草復綠,飛燕銜泥。
蕭睿鑑騎着馬,身前坐着四下張望不□□分的蕭定權,顧思林陪着身側生怕小孩跌落,不想蕭定權卻是抓着父親的衣襬十分興奮地左顧右盼。
這一趟說是南山打獵,但是帶着幾個小孩也沒跑太遠,在營地安定下來,幾人獵了角鹿、野豬便沒再深入。
顧思林興致勃勃烤起了野味,蕭睿鑑出了一身汗先去洗漱了,幾隻小傢伙跟着跑了一天,這會兒聞着烤肉的香味都聚成了一堆,從侍衛手裏接過盤子喫得不亦樂乎,倒是沒注意到顧思林撿着一盤單獨給蕭睿鑑送過去。
蕭睿鑑剛剛沐浴完,正穿着浴衣,衆人見顧思林進來紛紛退了退了出去,只有蕭睿鑑笑道,“怎麼把喫的端進來了?馬上就好……”
“我來看看你。”顧思林來自然是有意而爲之,放下盤子直接走到蕭睿鑑跟前,握住他正在系衣帶的手,低頭就親。
蕭睿鑑伸手替他解開外袍道,“真應該讓你也一起洗乾淨。”
……
“你是……想在我之上?”蕭睿鑑神思清明,語氣冷靜,從顧思林手裏抽出了自己的衣帶,已經重新坐好,正色道,“你知不知道我是太子?”
“我……”他當然知道,倒不如說蕭睿鑑能做太子是他們顧家一手推上去的。
“將來,我會是天子。”太子披上了外袍,神色淡淡看着他道,“絕無可能屈居人下。”
顧思林忽然覺得帳篷昏暗,他已看不清至交好友的容顏,只有冷冰冰的聲音砸在耳朵裏。
“來人!”還不等他說話,蕭睿鑑已經把人喊了進來,“好生伺候將軍浴洗。”
他是太子。
顧思林忽想到了這一點,從前只是隱隱約約的感覺,眼看着蕭睿鑑受封,成爲太子,他只記得替他歡喜,倒是忘了,從此以後蕭睿鑑就是儲君,只在皇帝一人之下。
當時他們之間還只是朋友,顧思林以爲將來他會輔佐他登基帝位,然後做一對賢君良將,成就一段青史佳話,等到兩人間捅破了那層窗戶紙,他以爲兩人又回到了南山舊時,執手同行,信馬由繮,有彼此相伴便已滿足。
但是直到今日,顧思林忽然想到,蕭睿鑑成了太子,或許說,顧思林終於明白過來,蕭睿鑑從來都不會順着他的心意,這個人的雄心與志向,絕不會甘於人下。
他從來就不可能得到他。
顧思林出去的時候,蕭睿鑑正坐在篝火前一邊是嘻嘻哈哈顧家兄弟倆,一邊是陳曼歌抱着蕭定權在低聲說着什麼。
沒有他的位置。
顧思林站在蕭睿鑑身後,靜靜看着前頭熱熱鬧鬧有說有笑的一行人,眼前仍舊是蕭睿鑑冷漠的神色,“我絕不會,屈居人下。”
不知過了多久,聽見蕭睿鑑朝他說話,“慕之,過來坐。”
顧思林坐到他旁邊,也不說話,只拿着樹枝挑了挑生火的木柴。
兩人都沒有言語,一時間只有木炭燃燒嗶啵作響。
顧思林心中忐忑,側過臉去看蕭睿鑑,對方一手搭在膝頭,一手放在身前,兩隻眼睛只看着竄來竄去的火苗,神情放空,似乎在想着什麼。
比耐性顧思林一向不如蕭睿鑑,這會兒他將篝火挑出火星來,再也靜不下心,只問道,“照臨,你叫我來,是有什麼話要說?”
“我記得……當年我們來這裏,也是燃着一堆篝火,沒有旁人,我同你說話能說到一夜到天亮,”蕭睿鑑看了他一眼,仍然把臉對着篝火說,“可是現在,我竟然不知道該同你說什麼。”
蕭睿鑑如此坦誠,倒是讓顧思林接不上話。
“不一樣了。”顧思林悶悶說到,當年他們無憂無慮,一顆赤誠之心,除了彼此那顆滾燙的心,他們之間再無其他。
但是現在,他是君他是臣,他說,絕不屈居於人下。
“我在想,這麼多年來,在慕之這裏,其實,一直是在照顧我吧。”蕭睿鑑說的很慢,聲音也不大,似乎不想讓其他人聽過。
“你父兄待你疏離,我只是,替你不平。”顧思林這些年知道蕭睿鑑不容易,也替他委屈,最優秀的兒子卻被處處針對,蕭鐸目中無人,作爲兄長竟然欺凌勢力孤單的弟弟,出於義氣他更要護着蕭睿鑑。
“你待我的好,我一直記着。”蕭睿鑑說到這裏,伸手去拉顧思林,顧思林握着拳頭,不讓蕭睿鑑握到手心,蕭睿鑑也不勉強,抓着他的手腕繼續道,“前些日子,我才知道你的心思。”
聽到這裏顧思林不覺用餘光卻瞥蕭睿鑑,只見橘色的篝火染在他的眉頭,亮晶晶的,像蕭睿鑑舒爽的笑容一般溫暖。
“奇怪的是我不討厭,畢竟慕之和旁人不一樣。”蕭睿鑑趁着顧思林分神的時候把拇指塞進了顧思林手裏,顧思林只能放鬆了緊握的手讓蕭睿鑑去握住。
“即便慕之不願意委屈自己,我也希望,我們還能同過去一樣……”蕭睿鑑看着顧思林,神情溫和而專注,明亮的火苗在他眼裏跳躍着,濺出來的火星一路落到顧思林心底。
蕭睿鑑回帳時顧思林跟了上去,在捲簾落下來的一瞬間抱着人吻了上去。
他不要和過去一樣,也不要兩人形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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