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定權收到了很多花燈,但是他開心不起來。
爹爹答應過帶他去買那個綴着鈴鐺,會動的跑馬燈……但是他也被教育到,陛下憂心國事,連日操勞,不能去打擾。
他想爹爹肯定是忘記了。
但是入了夜,宴安宮卻遣人送來了跑馬燈。
宮人笑着說道,是陛下專程叫人去買的。
於是太子開心的提着燈去了懿德宮,然後提着燈又來了宴安宮,他想去見見父親,他也害怕見到父親。
父親大概是不想被他打擾的。
但是他多想告訴父親,自己很喜歡這盞燈。
他提着燈,在宴安宮徘徊,結果卻在角落裏看到了蹲屋檐下首頁的陳謹。
陳常侍在值守,陛下定然就在不遠處。
蕭定權甚至握住了花燈上的鈴鐺,靜悄悄的躲在樹木的影子裏,他看到了一道透着光的門。
蕭定權扒開了門縫,沒想到對上了一雙鋒利如刀的眼睛。
寒光凌冽,只是看着他就將蕭定權驚出了冷汗。
那是能殺人的目光,那雙眼睛的主人已經全身戒備像是準備獵食的豹子隨時都會過來撕咬他的咽喉。7K妏斆
蕭定權下意識摸着自己的脖子。
年輕的太子連呼吸都停了下來。
然後他卻看到,很快的,那雙眼睛朦朧起來,所有的殺氣化作透明的眼淚滴落下來。
年輕人低着頭,一隻修長的手從後頸撫摸到脊背,然後他看見自己的父親……
……,他瞧見自己的父親,一開始是掰過年輕人的臉去吻紅潤的嘴脣,然後是……。
年輕人的身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在燈光下粼粼閃閃。
漂亮的身體在他爹爹手上吐息,又似乎是被爹爹塑造出來的漂亮身體。
“殿下!快回避!”
在蕭定權剛剛聽到年輕人嗚咽,陳謹已經過來將他拉開。
似乎明白了什麼……蕭定權似乎什麼也不知道,被陳謹拉着交給宮人,然後送回延祚宮,耳邊回想着年輕人的嗚咽,和那邊聽到大表壓抑而快樂的聲音混做一團。
破碎的,又溼漉漉黏成一團的哭聲。
年輕的太子面紅耳赤,像是懂得了什麼,又不敢去細想。
他看着走馬燈,就像看到了那一場風花雪月。
走馬燈的光影落在年輕人的臉上……還有父親的手臂上。
晚上睡覺,蕭定權怎麼也忘不了那盞走馬燈,和燈下的光影。
爹爹的手又長又大,蕭定權每次被握,只覺得自己的小手掌被團成了一小塊,被爹爹拿捏着;爹爹的手又很暖和,厚實,每每被他握在手裏,他心底都是滿滿的幸福,什麼也不怕了,什麼也不擔心了。
那樣的手,撫摸着身體,難怪那個年輕人的殺氣會在瞬間卸掉,變成漂亮的眼淚。
蕭定權摸着自己的脖子,並無感覺……難道因爲這是自己的手?
他忽然想到,如果這是爹爹。
爹爹在摸着他的後頸,溫暖的手……。
“爹爹……”蕭定權躲在被窩裏小聲喚着,……,在他的腦海中卻是爹爹的笑着的臉龐,還有屬於父親溫暖的手,……,或者……。
蕭定權的呼吸愈發粗重,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變化,……,他渾身熱血都開始沸騰,身體又開始冒汗,蕭定權一下子就想到了今晚在宴安宮,那個年輕人身上被燭火照的亮晶晶的汗珠。
有溫熱的液體阻塞着蕭定權的眼眶,讓他想哭,蕭定權閉上眼睛,希望能夠阻止自己那橫生的悲意,但是當他閉上眼睛,熱淚卻已經流了出來。
一大灘黏糊糊的液體。
蕭定權喚人,說想再洗一下,宮娥替他換下衣服,卻笑着說道,“恭喜殿下。”
“恭喜什麼?”蕭定權還在緊張,生怕被人看出來什麼,但是笑嘻嘻的宮人顯然都覺得是喜事。
“殿下長大成人了。”
次日,蕭定權赴宴安宮晨省,不覺擡頭多看了一眼站在陛下身旁的琴師,蕭定權日日前來,卻從來沒有拿正眼看過他,但是這一回卻面色陰沉的盯着琴師。
琴師也在看他,與太子殿下的冷漠和厭惡不同,臉上依然掛着溫和的,堪稱討好地笑容。
他認出了我。——由此感覺的蕭定權險些錯過了陛下應答,以至於喫飯時還有些心神不寧。
蕭定權盯着父親的手,哪怕蕭睿鑑只是再平常不過的夾菜,但是那修剪整齊,透着粉潤的指甲,再到根根分明如蔥白的手指,扣着筷子也令人賞心悅目。
這樣漂亮的一雙手,撫摸着一個人的身體,該多麼叫人沉醉。
蕭定權離開的時候又看了朗月青一眼。
這回朗月青沒看他,而是恪盡職守的站在那裏目視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