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鶴唳華亭)執 >第 93 章 第 93 章
    93、

    帝王似乎將曾經寵愛過的琴師遺忘了。

    除了定期回控鶴述職朗月青一直留在碎雲樓,聽得斷斷續續朝堂宮廷流言,幾件案子都棘手得狠,但是陛下卻並未叫他回去。

    朗月青是在小混混頻頻鬧事後發現了不對勁。

    碎雲樓畢竟是京中數一數二的酒家,莫說天保商號的響名,便是周邵能將生意從邊關做到京城,怎麼會容許這些無名之卒隔三差五地來騷擾,簡直像是……有人故意用這些不入流的小人來消磨他的注意力,將他的目光牽扯在酒肆之中。

    朗月青在跟在周邵左右,發現在天保商號所有分號中,唯有他在的碎雲樓麻煩不斷,當他真的抓住那些小混混,刀劍架在咽喉上逼問下,才知道有人許諾他們,只要來此鬧事,便有酒肉伺候。

    朗月青一路查下去,不是別人,正事向天。

    幾乎壓不住怒火準備將人一頓痛打的朗月青在臨出手卻覺得有些奇怪,是帝王讓他來此護周家父子安危,向天不願意他跟隨,便找藉口讓他留在碎雲樓。

    但是碎雲樓根本沒有需要控鶴常駐的麻煩。

    朗月青瞧着天上的月亮,忽然思考起來,心思深沉的帝王到底爲何讓他留下來,帝王的那道命令,究竟是爲了保護周家父子,還是爲了監視周家父子?

    他久在碎雲樓,卻沒有查到碎雲樓有什麼不法之處,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這些小事,真的需要他這個控鶴衛親自來處理麼?帝王將他丟在這裏,必有深意;同樣的,周家父子將他留在這裏,必有所防。

    朗月青開始跟蹤留心,發現自己但凡離開碎雲樓,都會有人立刻報告周邵,還有人跟蹤他。

    而向天卻是極少出現在碎雲樓。

    朗月青回控鶴衛述職的時候,順便向李重魁建議,他一個人分身乏術,向天身邊也還是需要有人保護,李重魁露出欣慰的笑容,立刻給他派了兩名副手。

    能指使控鶴衛的從來不是李重魁,而是……

    未久,副手查出向天勾連宮人,似乎與宮廷中人在密謀着什麼。朗月青翻遍了天保商號的賬目,發現有大批的錢糧去向不明。

    此事一出,朗月青立刻回宮稟報,李重魁卻道不急,又給他派了幾人,要他先查出錢糧去處,再查明向天究竟在與何人謀事。

    朗月青接令後,專程去跟周邵告別,只道是正常換防,由副手接過碎雲樓的駐守任務,不料周邵立刻反問,“是不是我兒出了事?”

    “少東家能有什麼事?”朗月青在周邵身邊呆了三個月,自然知道向天的這些事也沒同他老子商量,但是畢竟是走天保商號的賬,一旦徹查,他也跑不了。

    不想周邵將幾本賬簿都拿了出來,對他道,“你要是想查什麼,就把這些帶上,但是三日內一定要還回來。”

    “老東家,您這是?”

    “你要查的事情,一定是陛下想知道的,既然陛下想知道,我也沒有什麼可隱瞞,只希望,先生能夠代爲轉達我的誠意。”

    “好。”朗月青並不太懂周邵的意思,他只是將賬簿都捧回了控鶴衛,命人連夜謄抄。

    朗月青跑了一趟宴安宮,年輕的太子跪在中庭,神色淡漠的帝王在批閱着章程,朗月青不敢多話,只將碎雲樓的事情複述了一遍。

    帝王停下了筆,反問道,“他說了什麼?”

    “只讓屬下代爲轉達老東家的誠意。”

    帝王忽然起身,問道,“天保商號的事情,他當真不知情?”

    “天保商號在京中開設分號,前期一直是向天在打理,老東家是半年前才奉旨來京,根據臣這些日子的觀察,老東家並不經手分號的具體賬目,甚至不願意露面會客。”

    帝王終是放下了手中的筆,起身走到門口,仰頭看着天上明月。

    許久,蕭睿鑑擡起了手。

    恭候在旁的陳謹見狀立刻出去扶起了太子,蕭定權站在中庭遠遠超這邊看着,蕭睿鑑卻沒看他,任由陳謹將他送回了延祚宮。

    蕭睿鑑忽而回頭,“怎麼,你想替太子求情?”

    “臣只是聽說了一些事情,有些好奇罷了。”

    “好奇什麼?”

    “好奇……陛下真意。”

    蕭睿鑑冷哼一聲,說到,“他可是喜歡你喜歡得緊,沒少打聽你的去向。”

    “陛下,”朗月青苦笑起來,“臣不過是一介伶人,自始至終,都不曾入過太子殿下的眼。”

    蕭睿鑑回頭看着他,眯起了眼睛,朗月青仍舊是恭敬答道,“忝爲陛下所用,才叫人在意罷了。”

    帝王聽罷,反倒是眉頭皺的更深了。

    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你是說,他在打聽你的任務?”

    “臣數月未曾露面,想是叫人好奇罷了。”

    “好奇?”帝王笑了,擡手指着年輕的琴師道,“你們的心思倒是活潑。”

    朗月青低頭不語,蕭睿鑑卻換了常服即刻出宮,直奔碎雲樓。

    李重魁把不懂事的琴師拉到了院門口,自覺蹲在微涼的夜色裏守門。

    “殿帥,我在外頭總聽到宮裏的事情,殿下是做什麼又讓陛下生氣?”

    “左不過是些小事,殿下到底是年輕,不肯討饒,非要同陛下犟……這些日子陛下心情一直不大好。”

    “陛下有心事?”

    李重魁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晚風裏有一陣一陣的花香,寂靜夜色裏李重魁又問近來周邵可曾離開過碎雲樓,朗月青回答道,除了清明去郊區祭拜父親,就是天保分號,沒見過生人,也沒去過其他地方,而且周邵一點也不介意帶朗月青同行,對他並無保留。

    “你是不是懷疑老東家是故意做給我看?”朗月青對於自己的能力並無懷疑,幾個月幾乎是寸步不離,如果周邵真的有問題他應該能看出來。

    不想李重魁搖了搖頭道,“倒不是他……當年是他親手將自己父親的罪證交到陛下手中,陛下是信他的。”

    朗月青聽罷一愣。

    他入控鶴多年,自然知道當年震動朝野的中書令私通敵寇叛國案,周家滿門抄斬,波及半數朝臣……

    不想那定他死罪的證據,竟然是中書令嫡子親自交出去的,難怪皇帝能留他全屍,爲他立墳,許周邵回京祭拜。

    可是,周邵又有什麼理由背叛自己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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