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半生癲狂半生閒 >第五十五章 別動!
    秦松繼續道:“只是你自從滄浪宮回來,就沉睡不醒。你父親爲此心力交瘁,到處求醫問藥,尋找醫治之法。”

    “遺憾的是,你一直藥石不靈。”秦松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古怪:“雖昏睡不醒,你卻偏偏一絲靈智不昧。”

    “一絲靈智不昧?”我有些奇怪。

    “正是。”秦松望着我道:“你在昏睡之時,卻會頻頻呼喚我的名字。”

    我的臉,噌地一下紅了。

    這夢中囈語,竟然會暴露了我的心中隱祕。

    秦松似乎沒有留意到我的尷尬,只是繼續說道:“因此你父親認爲,我是你清醒的關竅。於是便將你下嫁給我。”

    聽完秦松所言,我竟是心中狂喜不已。

    滄浪行,雖不得一寶,我卻得一良人!

    果然不虛此行!

    但這場浩蕩的狂喜之中,卻又彷彿,有一絲不妥。

    我心中明白,這場狂喜,還有一個牽絆。

    如果這個牽絆,我不問個清楚,我這一生一世,將不得安寧。

    於是我深吸一口氣,望着秦松,輕聲問道:“那鍾懿,和凌若淵呢?”

    “鍾懿被困滄浪宮,並未逃出生天。”秦松的語氣變得沉重:“而凌若淵……”

    秦松突然停住了。

    “若淵……”秦松表情呆滯,似乎喃喃自語起來:“若淵,若淵……”

    他突然抱住自己的頭,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滲出。

    我心中大急,一把扶住秦松,大聲問道:“你可是頭疼?”

    秦松一把推開我,如同癲狂般道:“若淵不能死,她不能死……”

    我踉蹌後退幾步,勉強站穩,卻心中悲痛。

    我早看出,這秦松對凌若淵有情。卻不曾想,他竟用情頗深。

    我真是悔不當初。

    好端端地,做什麼要刺痛他的軟肋?

    說不定,還會親手毀了自己的姻緣。

    我的心,狠狠地刺痛起來,如同撕裂一般。

    這種疼痛,讓我冷汗淋漓,幾欲昏死。

    但我畢竟不是錦衣玉食,衆星捧月般長大的無用小姐。大戶人家的鬥爭,並不亞於江湖中血雨腥風的慘烈。我的心,可不是玻璃做的。

    於是我狠狠一跺腳,大喝一聲,想要強行保持冷靜和清醒。

    結果,我卻兩眼一黑。

    又陷入無盡的混沌。

    但奇怪的是,這一次的混沌,似乎有些不同。

    這次的混沌,似乎有光。

    光雖微弱,卻星星點點。

    我努力睜大眼睛,追隨那星星點點的微弱光亮。

    這些微弱亮光,好像有些似曾相似。

    我彷彿在哪裏見過。

    我咬咬牙,費力地思索起來。

    對了!滄浪宮!

    我在滄浪宮中,曾經見過這樣星星點點的燈火。

    這種燈火,分明就是人的眼睛。

    或者,從人的眼眶中,閃耀出來。

    我突然恍然大悟。

    這分明就是滄浪宮中,燈侍眼中明滅的燈火!

    我環顧起四周,這哪裏是什麼洞房花燭夜?這裏分明還是滄浪宮的瑪瑙甬道石室!

    我正手握銅鈴,還站在高舉木匣的燈侍旁邊。

    什麼大紅蠟燭,什麼大紅牆面,什麼大紅地面,通通都是子虛烏有!

    什麼滄浪宮碎裂,什麼被船隊所救,什麼昏睡半年,甚至與秦松成親,竟然都是一場大夢!

    我不禁冷汗淋漓,恍如隔世。

    古有黃粱一夢。

    今日,我竟然也陷入幻夢,而不自知。

    這幻夢,竟然如此生動清晰,悲歡離合歷歷在目。

    我不禁後怕起來,如若心志不堅,剛纔我在幻夢之中,差點就要心痛而死。

    我長吁了一口氣,手撫胸口,大爲慶幸。

    只是,好端端的,我怎麼會出現幻夢?

    我迷惑地望向周圍,卻嚇得幾乎驚叫起來。

    只見站在我旁邊的鐘懿和秦松,正在生死之間徘徊。

    鍾懿臉色蒼白,雙眼緊閉,額頭滲出豆大汗珠,表情痛苦不堪。

    而秦松,正雙手抱頭,歇斯底里道:“若淵,若淵……你不能死……”

    我心中澄明,這二人也陷入了幻夢而不能自拔。

    我向前搶出一步,用力將二人狠狠一拍,一聲大喝:“大夢一場,不可當真!”

    二人一機靈,身軀猛地一顫,卻逐漸平靜下來。

    半晌,這二人才睜開眼睛,幽幽醒轉。

    鍾懿環顧四周,露出困惑的表情:“我怎麼還在此處?”

    而秦松幾乎虛脫,面色蒼白,滿頭大汗。他看清周遭情形,卻突然手捂雙眼,嚎啕大哭起來。

    我大喫一驚。

    這秦松平日裏雖溫和,但也是個硬朗大氣之人,怎的會在人前做出如此脆弱之態?

    我本想上前去勸解一二,卻聽見秦松自己喃喃自語起來:“幸好,幸好是一場夢……你若死了,我也絕不獨活……”

    聽到秦松悲慼之言,我心中沒來由地一痛。看來他的幻夢,一定與凌若淵有關。本來我與秦松,並無瓜葛。但經歷了與他成親的幻夢,現在看到秦松的傷心之態,我竟是說不出來的酸澀。

    我正暗自神傷,鍾懿卻向我走來,頗爲正式地一抱拳道:“姬姑娘,如果不是你相救,我與師弟秦松,可能就要命喪此地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也一拱手道:“我也差點醒不過來……只是不知道我們是中了什麼妖法,爲何會陷入迷夢?”

    鍾懿沉吟道:“不是妖法。是你手中的銅鈴。”

    “銅鈴?”我詫異地盯着手中烏黑鈴鐺,覺得如同燙手山芋般,幾乎要把銅鈴扔將出去。

    幸虧鍾懿阻止了我。她一把按住我的手,沉聲道:“銅鈴之聲,有攝魂奪魄之力。切不可再輕易發出聲響。”

    這時秦松也走過來。他彷彿已經冷靜下來,盯着銅鈴道:“這銅鈴,喚作捨身鈴。我在古籍中讀到過。鈴聲可讓人陷入幻夢,直至癲狂身死。此鈴雖是個上古寶物,其實是個殺人利器。”

    我咋咋舌,心有餘悸道:“滄浪宮主人,竟然收藏這樣的邪祟之物。”

    “兵器並無正邪。武器的善惡,只是取決於使用之人。”秦松好像並不認同。他環視周圍,若有所思道:“看來這裏,便是滄浪宮主人,收藏兵器之處。”

    我又禁不住興奮起來:“這麼說,這裏燈侍手中捧着的木匣之中,都有驚世駭俗的兵器了?”

    不等秦松回答,我已經小心翼翼地將銅鈴放回原來的木匣之中,又很快地走到了另一個手捧木匣的燈侍前方。

    打開這個木匣,我取出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小盒。

    這麼個方方正正的小盒,卻引來了鍾懿和秦松的高呼:“別動!”

    定是我剛纔亂搖銅鈴,將這二人嚇破了膽。我心中暗暗發笑,卻也不敢大意,規規矩矩地將方盒放回木匣中,只是細細端詳起來。

    這個方方正正的盒子,有拳頭大小,看不清材質,流淌着銀灰色的光芒。最奇特之處在於,越靠近方盒,越能聽到,從盒子中,發出一種古怪的響聲。

    一種悉悉索索的聲音。

    這種聲音,在幽暗的石室裏,讓人產生一種不適感。

    一種抓心撓肝的感覺。

    我皺着眉頭,厭惡地直起身來,說道:“這裏面彷彿有活物。”

    “蠱蟲。”鍾懿和秦松也湊過來,二人的回答驚人的一致。

    我的心顫了顫,連聲音也顫抖了:“什麼蟲子能活上千年?”

    “蠱有毒和蟲兩種。”秦鬆解釋到:“蠱蟲多半是劇毒之物,飼養方法非常複雜。一般是將幾十種毒蟲放在一個密封的缸中飼養,讓毒蟲互相吞噬。最後存活的一隻,往往是最毒,最兇殘的,才能成爲蠱蟲。在南疆的苗人中,還有些奇特的蠱蟲。比如情蠱,真言蠱,大多也是通過了蠱蟲的毒性,來影響被下蠱者的神志。”

    “我還聽說過直接吞噬活人的蠱蟲。專喫人的內臟。”鍾懿在一旁補充。

    我擡頭望了望滿屋子默然靜立的燈侍,突然覺得大徹大悟了一般:“難不成這裏被做成了空殼的人形油燈,就是用這種蟲子,掏空了內臟?”

    “有可能。”秦松點點頭:“但能夠被滄浪宮的主人,當成絕世的兵器放着此處,定不是普通的蠱蟲。”

    秦松皺着眉頭:“冷兵器尚有破解之法。這些豢養的活物,卻是最難控制。若淵她,也最是討厭這些蛇蟲鼠蟻的……”

    說到凌若淵,秦松又彷彿被點中了死穴。他明顯焦躁不安起來。他急切地左右環顧,不耐煩地道:“這些兵器,雖是奇珍,但對我們來說,毫無意義。我們且速速去尋若淵。”

    說完,秦松竟然轉過身,不再理會我和鍾懿,自顧自地走到石壁邊,又對着石壁,發起呆來。

    鍾懿彷彿也有些着急。她將盛放方盒的木匣一關,快步走到秦松身邊,小心翼翼地道:“若淵,去了哪裏?”

    秦松沒有回頭,雙眼還是盯着面前的石壁,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一路追到此處,就不見了她的蹤影。”

    他伸出手,竟撫摸起面前的瑪瑙石壁來:“這石壁上有紋路。我懷疑,她是到石壁裏去了。”

    我本來有心將這兵器室中的逆天兵器,至少全部欣賞一遍。

    但聽到秦松二人的對話,我心中大奇,也快步走到秦松二人身邊。我探出頭去,瞪大眼睛,順着秦松地手細細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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