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半生癲狂半生閒 >第七十五章 你,你是?
    肖成見凌若淵不答話,便冷笑一聲,繼續火上澆油般地道:“河婆,你且說說,你們還有多少同黨滯留在中原?”

    河婆略一思索:“當年我們百十來人背井離鄉,來到中原。主人便將我們安排在各處,以待一日圖之。哪知,二十餘年前,主人突然了無音訊。我們彼此之間從不來往,所以如今並不知所剩多少。”

    肖成皺了皺眉,追問道:“那,你的主人,可有後人?”

    河婆一愣,有些遲疑地道:“這二十年來,我曾四處打探過主人,卻並無所獲。”

    肖成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

    他轉過身,對着衆人高聲道:“各位,現在真相已經大白。這河婆,就是外族餘孽,意圖亂我家國。慕容行和他的黨羽,人人得而誅之!今日,我們就將河婆正法,爲民除害!”

    肖成話音一落,山洞中立即羣情激憤,贊同附和聲四起。

    河婆卻騰身而起,發出淒厲的尖叫聲:“肖成!卑鄙小人!”

    說罷,河婆將長髮一甩,向肖成後背擊去。

    河婆的長髮,如同一條軟鞭,立即纏住了肖成的脖頸。

    肖成猝不及防,被河婆拖倒在地。

    河婆一用力,就要將肖成拖到水中。

    肖成旁邊的方頭方臉的晉南,向前搶出一步,手中一把兩尺來長大刀揮出,將河婆的長髮削斷。

    河婆力道落空,竟如履平地般,在水面上向後連退數步,在石壁上站定。

    衆人見河婆身手詭異,輕功卓絕,都驚異不已。

    而肖成,在地上翻滾數圈,才終於將脖子上纏繞的頭髮解開。他一身泥水,滿臉狼狽地爬起來。

    肖成大喝一聲,反手將背上一把一丈來長的鳳翅鏜擎在手中。他雙腳一頓地,便高高躍起。鳳翅鏜被肖成掄到半空中,竟捲起巨大的疾風,讓在場之人幾乎站立不穩。

    鳳翅鏜轉眼就到了河婆面前。但河婆只冷眼望着足以擊碎自己的鳳翅鏜,竟一動不動。

    就在鳳翅鏜擦到河婆髮梢之時,才見河婆如同遁地術一般,身形突然縮短了。

    大家定睛一看,才發現是河婆踩裂了腳下的石壁,河婆整個人便沉入到水中。

    不但河婆沉入水中,她還伸出手將鳳翅鏜一把抓住,將鳳翅鏜也拖入水中。

    肖成的鳳翅鏜一擊擊空,他自己在空中也難以維持身形,重重跌倒水中。

    衆人一看大驚,紛紛跳到水中去相救。

    一時間,黑沉沉的水面變得如同煮餃子一般,人頭攢動。

    水中的衆人一邊高喊着肖成的名字,一邊放出要將河婆大解八塊之類的狠話。

    但這些狠話,逐漸沒了聲息。

    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哀嚎聲。

    黑水之上,不再是人頭攢動,而是漂滿了斷手斷腳。

    河婆,則像鬼影一般。她在水中上下翻滾,在落水之人的身上,隨意地留下傷痕。

    濃重的血腥氣息,頓時充滿了整個山洞。

    水中的人,滿身是血,渾身是傷,爭先恐後地爬上岸邊。

    岸邊的人,驚慌失措,紛紛後退,互相擠壓推搡。

    有更多的人,在混亂中落入水中,加入了哀嚎的行列。

    我連連後退,卻猶如巨浪中的樹葉,身不由己地在驚慌地人羣中跌跌撞撞。

    很快,我就被擠到了黑水邊。

    我艱難地穩住身體,緊緊地抱着坤兒,心中大慟。

    果然,我的好奇心,最終還是害死了我自己,還有我可憐的坤兒。

    我再一次悔不當初。

    果然性格即命運。

    我這種好了傷疤便忘了疼,對僥倖有着謎之自信的性格,必定讓我陷入萬劫不復。

    再後悔,再自責,也無力挽救,我即將被推到水中的結局。

    罷了罷了。

    我閉上眼睛,打算放棄,那無謂的掙扎。

    就在我腳下一滑,跌入水中的一霎那,那種昨晚在水潭邊,騰空而起的感覺,又再一次出現了。

    莫不是鍾懿又來救我了?

    我心中竊喜。

    我雖冒進,但運氣頗好。

    每當危機時,總有貴人相助。

    於是我睜開眼睛,想看看相助我的貴人。

    哪知,映入我眼簾的,竟是肖成!

    肖成一身是血,卻牢牢地抓住我。

    他奮力將我和坤兒一拉,騰身而起,落到不遠處的空地上。

    我驚訝地望着他,目不轉睛。

    就如同他死死地盯着我。

    我盯着他,不是因爲我震驚,而是我想看着他。

    那張熟悉的臉。

    那張我讓我愛恨交錯的臉。

    那張我想要永遠忘掉,卻又反覆糾纏我的臉。

    我冷靜下來,想要推開肖成。

    但肖成的手,像一個沼澤,讓我陷在其中,不能掙脫。

    他低聲在我耳邊道:“你爲何在此地?”

    我賭氣般地道:“自然是來看看你的陰謀。”

    “陰謀?”肖成露出迷惑的神情,嗔怪道:“在你的心中,我自然是個不堪的人。”

    我將眼睛望向別處,不置可否。

    肖成低頭望了望坤兒,沉聲道:“這是你的兒子?”

    我仰起頭,很快地答道:“這是自然。”

    肖成仔細打量着坤兒,遲疑地問:“他,多大了?”

    我冷冷答道:“他多大,與你無關。”

    肖成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語氣有些奇怪:“聽說你離開了遠書樓。我曾經找過你,卻沒有找到。”

    我冷笑道:“你揮之即去的人,自然也不是召之即來的。”

    肖成一愣,彷彿有些痛苦。

    他張開口,彷彿對我說了什麼。

    但是我卻沒有聽見。

    因爲人羣突然迸發出巨大的叫喊聲。

    肖成扭過頭去,正看見,河婆從水中飛騰而出。

    只見她十指交錯,向岸邊的人羣抓去。

    人羣紛紛後退,竟無人敢向前阻擊。

    很快,人們就發現到了河婆的意圖。

    她在人羣中,一把抓住小羊倌,想要把他帶走。

    河婆再兇殘,她終究是一個母親。

    她有致命的弱點。

    她的這個弱點,讓她一次又一次地陷入險境。

    果然,肖成毫不猶豫地將我一把推開。只見他一把將鳳翅鏜高高舉起,就向着河婆的利爪擊去。

    只聽到清脆的骨裂聲傳來,緊接着便是河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只見河婆的雙手,竟被鳳翅鏜齊齊打斷。

    而小羊倌不知被誰抓住,一下子離河婆而去。

    河婆轉過頭,雙眼發紅,面目扭曲,向着肖成高喊:“肖成!你騙了我!”

    說罷,河婆如同瘋魔一般,向肖成欺身而來。

    她將頭一甩,用剩下的頭髮,將肖成纏了個結結實實。

    接着,河婆用盡全力,想將肖成拖入水中。

    肖成大驚,掄起鳳翅鏜,瘋地向河婆擊打。

    鳳翅鏜力大無窮。河婆口吐鮮血,卻絲毫沒有放鬆頭髮。

    她一步步地向水中走去,彷彿想和肖成,同歸於盡。

    豈知,河婆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便如同脫力了一般,癱軟下來。

    只見晉南的一把渾天刀,已經深深地嵌入河婆的後背。

    陀螺一般的詹淇,將肖成一把拉起來,表情誇張地道:“好險,好險!”

    肖成驚魂未定,一臉怒氣,將手中的鳳翅鏜高高舉起,就要結果河婆的性命。

    哪知,這數百斤的鳳翅鏜一擊下去,卻擊了個空。

    肖成定睛去看,只見鳳翅鏜下,哪裏還有河婆的蹤影?

    而不遠處,一個紫灰色的身影,正拉着河婆,向洞外疾馳而去。

    凌若淵!

    她竟然在肖成的鳳翅鏜下,將河婆救走了!

    衆人又驚又怒,叫嚷着追了出去。

    黑暗中,我只聽見鍾懿,在我耳邊低聲道:“快走。”

    也不等我多想,便被鍾懿拉扯着,疾速離開了山洞。

    一路上,周圍的景緻,我絲毫也沒有看不清楚。只覺得狂奔了許久。

    終於,鍾懿停了下來,站在林中的一處空地上。

    我氣喘吁吁,卻來不及休息。

    因爲,我看到一個怪異的畫面。

    在這個畫面之中,凌若淵,正蹲在林中的空地上,扶着一個快要斷氣的人。

    這個快要斷氣的人,滿身鮮血,氣若游絲,正是河婆。

    凌若淵彷彿很生氣,大聲地數落着河婆:“吐奚容!你可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河婆剛想回答,卻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

    站在凌若淵身旁的秦松有些不忍,低聲道:“若淵,且讓她休息一陣。”

    但凌若淵顯然根本不想讓河婆有喘息的機會。她繼續厲聲道:“你既是吐谷渾人,爲何要誣陷慕容行?”

    河婆有些驚訝,費力地睜大眼睛打量起凌若淵。

    許久,河婆突然激動起來,嘶聲道:“你,你是?……”

    還沒有說完,河婆竟掙扎着爬起來,用一雙斷手,費力地趴在凌若淵面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一邊磕頭,她一邊顫聲道:“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

    凌若淵不等河婆說完,便衝上去抓住河婆,疾聲道:“快說,慕容行是不是壞人?”

    河婆的雙眼,流出了眼淚,痛苦地道:“主人他怎麼會是壞人?都是我的錯。肖成用我兒子來威脅我。要我抹黑主人……我千刀萬剮也難贖我的罪……我萬萬沒有想到,主人竟還有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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