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半生癲狂半生閒 >第一百零七章 嗯,你還不算太壞。
    耶律錯也心情大好起來:“看來在下與凌掌門是同道中人!”

    哪知,凌若淵突然臉一變,兇巴巴地道:“誰與你是同道中人?我雖不喜歡那些假仁假義的老頑固。但我也不喜歡你呀。”

    耶律錯被凌若淵的陰晴不定,搞得一頭霧水。

    只聽凌若淵繼續道:“我最最不喜歡的,就是受制於人。”

    “所以呢?”耶律錯徹底被搞糊塗了,試探道:“我們,到底是敵是友呢?”

    凌若淵露出極其不耐煩的表情,惡狠狠地道:“那誰,你真是囉嗦。你這麼個手段陰狠之輩,何德何能,與我稱友?你也太迷之自信了吧?”

    凌若淵想了想,怕耶律錯還是不明白。於是她又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補充道:“所以說,你對我的調查,還是不夠清楚。你雖知我父親,卻不知我母親是九劍門人。九劍門第一門規,便是鑄劍不爲惡[70]。雖然老子現在不是九劍門弟子了。但老子從小,就被教導,要懲惡揚善。老子如今已經習慣了。”

    說完,凌若淵吐了吐舌頭,很是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我一激動,就會自稱老子。這個也是習慣了。見笑,見笑。”

    耶律錯眯着眼睛,盯着凌若淵,冷聲道:“那,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凌若淵撇撇嘴:“哦喲,我們倆剛認識,談什麼情不情的?”

    耶律錯氣得一聲怪叫,突然手掌一揮,向凌若淵扇過來。

    凌若淵本來坐得安安逸逸地,端着個茶杯,不知怎麼的,就身形發虛,向後退出去三四米。

    耶律錯一掌擊空,有些喫驚:“傳說凌若淵輕功詭異,果然名不虛傳。”

    三四米外的凌若淵,氣定神閒地端着茶杯道:“客套個啥?”

    耶律錯一咬牙,雙掌交錯,向凌若淵撲了過去。

    掌未到,凌若淵便發覺,凌厲的掌風襲來。

    這掌風,頗爲古怪。

    明明是風,虛無縹緲。

    似乎又不是風。掌風所到之處,銷金斷鐵。凌若淵的寶貝花玉石桌,立刻被削成了兩半。

    凌若淵痛心疾首,跳着腳地罵道:“耶律錯,有什麼你衝着我來!你砸我的桌子是幾個意思?”

    凌若淵大喝一聲:“阿楠,玉缺!”

    不遠處的阿楠立即應了一聲,將手中玉色長劍拋向凌若淵。

    凌若淵右手一伸,接住玉缺,便是一個騰身。

    耶律錯只覺得眼前一花,一把冷冽的長劍便已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耶律錯一驚,竟然下意識地伸手去抓長劍。

    凌若淵也是一驚,好心好意地提醒道:“不能抓,這劍,可鋒利了呢,會傷了你的手。”

    結果,善意,並沒有被體會。

    鋒利的玉缺劍,也並沒有傷了耶律錯的手。

    名動天下的玉缺劍,竟然被耶律錯,抓在手中,進退不能。

    凌若淵使勁將玉缺劍拔了拔,發現紋絲不動。

    她不滿地道:“我說,那誰,你的手有什麼古怪?你不會是把手放在糖炒栗子的鐵砂裏,崩了崩吧。”

    耶律錯冷笑道:“凌掌門好眼光,在下一雙鐵掌,刀槍不入。”

    這二人的互相吹捧,沒有持續多久。

    凌若淵突然將手中玉缺一鬆,一個轉身,就閃到了耶律錯身後。

    耶律錯只覺得後背一涼。

    他不敢大意,猛地一轉身,面向凌若淵。

    只見凌若淵,端着茶杯,悠悠然地望着耶律錯。

    耶律錯將手中玉缺一扔,向背後一摸,竟是一手血。

    耶律錯錯愕不已,這凌若淵使的什麼妖法?

    凌若淵見耶律錯驚異,便耐心解釋道:“我最近吧,閒得太無聊了,便琢磨了點新玩意兒。”

    說罷,凌若淵將自己的手掌,擡起來,放在耶律錯面前,給他演示起來。

    在燦爛爛的暖陽下,只見從凌若淵的手掌中,騰起一股數寸長的白霧。白霧歪歪扭扭,稀薄不堪,彷彿一陣風,就能被吹散了。

    但偏偏這股慘淡的白霧,散發出濃重的寒意。

    “這是什麼?”耶律錯強忍疼痛,問道。

    凌若淵一本正經道:“我聽說以前的神劍吾離[71],都是可以隨心意自行飛行的。偏偏我那把傻不啦嘰的玉缺劍,怎麼都飛不起來。我便研究了這以氣化劍的辦法。”

    說着,凌若淵有些不好意思:“雖然,這氣劍,還長得磕磣點。”

    耶律錯難掩心中恐懼。凌若淵行事離經叛道,身法詭異,如今又能化無形爲有形,不可小覷。

    如若凌若淵與自己爲敵,必定是心腹大患。

    想到這裏,耶律錯殺心大起,揮掌向凌若淵的咽喉擊去。

    凌若淵連連後退旋轉,如同一團灰色雲彩。

    耶律錯的鐵掌,所到之處,灰飛煙滅。

    三進三出的茅屋,被掀掉了屋頂。

    院子裏的幾攏修竹,被攔腰打斷。

    扎得密密實實的籬笆院子,被毀了個七零八落。

    連氣派的金絲楠木牌匾,也轟然倒地。若淵門三個大字,裂成了五塊。

    凌若淵停下了旋轉,望着滿目瘡痍,發起呆來。

    耶律錯也停止了揮掌。他低低地喘着氣,再也不敢動彈。

    因爲,耶律錯已經渾身是傷。

    這些傷,在耶律錯淺棕色的華服上,如同開滿了絢爛的紅花。

    這些傷,不但傷了耶律錯的皮肉,還重傷了了他的經脈。

    凌若淵的無形之劍,雖長相磕磣,卻劍劍都打在了耶律錯的穴位之上。

    耶律錯心中明白,自己已無還手之力。

    耶律錯本想借凌若淵一挫中原武林的銳氣。誰曾想,自己如今恐怕要折在凌若淵手中了。

    都說凌若淵是天下第一劍。

    耶律錯本以爲是誇大其詞。

    如今,他才真真體會到了,恐懼。

    但令耶律錯心生恐懼的凌若淵,發了好長時間呆。

    她還舉着茶杯,彷彿在喃喃自語:“啥都沒有了……”

    過了好一陣,凌若淵才如清醒過來一般。她面目扭曲,對着耶律錯一陣咆哮:“耶律錯!你毀了老子的若淵門,老子饒不了你!”

    說完,凌若淵向前一步,就要繼續胖揍耶律錯。

    哪知,凌若淵的腳步一滯,臉色一變。

    她突然手捂胸口,面色慘白。

    隨即,凌若淵竟噴出一口鮮血來。

    凌若淵面容痛苦,強撐着直起腰來。

    她疑惑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碧玉茶杯。

    只見已無還手之力的耶律錯,蹣跚着向凌若淵走來,邊走邊得意地道:“凌若淵,你喝的,是西域的鉤吻[72],其毒無比。不要說拿劍,你很快,就連站也站不起來了。”

    凌若淵果然腿一軟,重重摔在地上。而且,更多的鮮血,被大口地噴出來。

    凌若淵抹了抹嘴角的血絲,擡起頭,望着耶律錯,突然抱怨起來:“我若淵門一共就三個人。你還要買通我的青兒。你讓我情何以堪?”

    站在不遠處的青兒,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哀聲道:“凌掌門,我爹把我賣到窯子裏,是您救我出來,我感念於心。但他們抓了我弟弟,我爹來找我,要我替他們做事。凌掌門,我對不起您!但我無能爲力。我這一生,註定是爲了我弟弟而活着……”

    凌若淵擡頭向着青兒望了一眼,嗔怪道:“你就是爲了你自己而活!怎麼能爲了另一個人而活呢?”

    青兒旁邊的阿楠已經哭成淚人一般。他狠狠地攥着拳頭,死死地盯着耶律錯。

    凌若淵嘆了口氣,對着阿楠道:“小阿楠,沒想到,你我的師徒情分這麼短。今日師父有一句話,你可要聽?”

    阿楠突然放聲大哭起來。他跑到凌若淵身邊,扶住凌若淵,哽咽道:“師父,您說什麼,我都聽着。”

    凌若淵拍拍阿楠的手,誇獎道:“好孩子,你可比我當年聽話多了!”

    阿楠抹着眼淚,顫聲道:“師父,您不要死。以後阿楠一定聽您的話……”

    凌若淵翻了個白眼:“誰說我要死了?”

    她又笑了笑:“真是好笑,現在我終於體會到,我娘當年的心情。”

    凌若淵神色一正,低聲道:“阿楠,江湖險惡,人心更是如此。你且隨青兒姐姐下山去。以後跟你父親做生意。安安穩穩一生。不要再想着爲師。不要爲我報仇……”

    說到這裏,凌若淵突然想起來多前的一幕,何其相似!她的眼睛一酸,流下淚來。

    阿楠哭得更大聲了,死死地拉住凌若淵。

    凌若淵似乎有些不耐煩。

    她將阿楠一推,對着耶律錯道:“這個小孩太聒噪。吵得我腦殼疼。你且放他下山去吧。”

    耶律錯冷哼一聲,點點頭:“凌若淵,我敬你是個英雄。你這兩個門人,我自然不會放在眼裏。放他們走了便是。”

    說完,耶律錯大手一揮。不遠處立即有軍士模樣的人跑過來,將阿楠和青兒一把扯起來,推搡着走遠了。

    凌若淵鬆了口氣,覺得自己有點好笑,竟矯情如斯。

    凌若淵掙扎着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對着耶律錯點點頭:“嗯,你還不算太壞。”

    .

    .

    [70]鑄劍不爲惡:見彼得貓的雪《半水青煙半水寒》。

    [71]吾離雙劍:還是見彼得貓的雪《半水青煙半水寒》。

    [72]鉤吻:馬錢科植物。中度症狀有肌無力,嘔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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