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內普走了,違背學校規定地移形換影,在我出聲之前。
我知道我讓他想起了誰,一路沉默着和安吉娜去了醫務室;我知道酸性暴雨已經停了,但是另一場暴雨接踵而至,儘管只淋溼了斯內普一人。
龐弗雷夫人對我已經相當熟悉,來到霍格沃茨的五十天內我至少往返醫務室十次,這位夫人總是說着下次往我的藥里加癢粉,一邊仔仔細細地爲我處理病情。
我沉默着脫下衣物裹上滿身繃帶,大面積燒傷帶來一種讓人煩躁的痛苦,我的右邊側臉上甚至都貼了一塊敷料。
大約三小時後龐弗雷夫人才把我處理好,西妮已經醒來了,她被燒傷是右邊手臂,不算嚴重,比我更早包紮完,但是她一直在一旁等着,並且看起來十分緊張。
等待處理傷口的安維爾悄悄戳我:“西妮怎麼了?她看起來沒怎麼傷到啊。”
我正在被敷藥,沒法扭頭,只能打着哈欠瞟了一眼西妮。
“……”我沉默了一會,“你找到聖誕舞會的舞伴了嗎?”
“沒呢。”安維爾嘆了口氣,“早知道就不等你了,一回頭身邊的女孩都已經有約了。”
“很好,”我在龐弗雷夫人要殺人的注視下點點頭,“那布斯巴頓的小美女是你的了。”
安維爾:“?”
我趁着龐弗雷夫人轉身拿藥的功夫推了一把安維爾:“去吧,男孩子要主動一點。”
紅着臉的安維爾把紅着臉的西妮喊出了醫務室,克萊還在昏迷,而我看着安吉娜有點……無語凝噎。
我:“安吉娜,聖誕舞會我可以約你嗎?”
安吉娜:“維卡拉已經約我了,或許你可以跳獨舞。”
“……”
不,我不可以。
大約十幾分鍾後西妮興奮地跳進來,看樣子聖誕舞會上兩個不同學校的勇士會有一場唯美的共舞。
而我或許會成爲霍格沃茨歷史上第一位在聖誕晚會獨舞的勇士。
我痛苦地捏捏眉心,德姆斯特朗的與衆不同已經衆人皆知了,我想它不需要我再給它的鬼名聲添磚加瓦或者雪上加霜。
興奮的西妮來到我的病牀前——我剛剛包紮好,試圖從牀上坐起來。她一把抱住我,對我說了一聲“謝謝”,然後親吻了一下……我的嘴脣。
我大概知道法國南部舉世聞名的浪漫,但是真真正正的當一個美麗得驚人的女孩向我獻吻的時候……
或許安維爾在聖誕節那天會斷一條腿,我想我可以勝任西妮的臨時舞伴。
在我還在亂七八糟地震驚的時候,醫務室的大門被打開,斯內普拿着幾瓶魔藥進來了。
我注意到他的衣袖上沾了一些露水,身上帶了一點很微弱的百合香味,鞋子上也沾了一些泥土,他像是出了一趟遠門。
我心中忽然涌起一種強烈的直覺——如果我現在不做些什麼,以後斯內普的眼裏就再也不會有我。
我推開了西妮,低聲說了一句“抱歉”,然後披上外套想要下牀。
劇痛讓我眼前一黑,龐弗雷夫人的怒吼幾乎響徹了整個樓層。
我低聲下氣地和龐弗雷夫人說抱歉,趁着她滿手魔藥行動不便,快速溜出了醫務室。
我第二次踏入斯內普的辦公室,這一次是在我完全清醒的情況下。
清苦的藥味鋪天蓋地地淹沒了我。
他擡頭看了我一眼,還是一言不發,只是低頭做自己的事,好像我全然是一團空氣。
這種疲憊我也很熟悉。
我深吸一口氣,關上了辦公室的門,走到了斯內普面前,用一種陳述的語氣對他說:“斯內普教授,您想要研究如何治療剜心刻骨咒。”
他好像沒聽到,連頭也不擡。
我接着說:“我想隆巴頓夫婦的病情加重了——他們或許從來都沒好過,而他們一開始的治療是您負責的,如果他們病情惡化……”
我放輕聲音:“魔法部對您的指控至今仍未撤銷。”
這是鄧布利多對我的暗示,也是他對我的報酬。
“而在被剜心刻骨咒摧毀後,仍舊能重建正常理智的,有且只有我一人。”
“我能告訴你所有我用過的藥劑,我是唯一可以做同況實驗的對象,我或許能帶給你完整的自由。”
他終於擡頭看我,眉頭深深皺起:“賽斯利亞小姐,我想你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無知的話,你……”
我打斷了他:“我知道,我當然有交換條件。”
“教授,”我一瞬不瞬地注視着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顯得天真赤忱,“您可以在聖誕節舞會的時候做我的舞伴嗎?”
我在他的沉默中自覺離開了辦公室,我想我需要給他一點時間,越是沉默內斂的人越難以處理自己過量的情緒,即使是斯內普也需要在過度的移情後……
清醒自己。
而我靠在霍格沃茨塔樓頂的圍欄上,清醒地想——
是我先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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