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HP 卑鄙的我 >第35章 第 35 章
    斯內普的家在蜘蛛尾巷的最後幾棟,外表看起來十分灰敗。

    而它的內裏——恕我直言,我在這個房子中,感受不到一丁點活人的氣息。

    這裏感覺像是關押精神病患者的牢房,房子裏所有的牆都上釘滿了軟布和襯墊。客廳中的幾面牆都是書,其中大部分是古舊的黑褐色皮封面,大概能猜到和黑魔法或者更高深的魔藥有關。

    一盞點着蠟燭的燈從天花板垂落下來,光線昏暗且搖晃,除了書以外,客廳裏只有一張老舊的皮沙發,一張硬扶手椅和一張搖搖晃晃的桌子。

    從客廳來看,這裏並不像有人居住。

    我又把視線投回書架上——我記得院長們在霍格沃茨是有自己的寢室的,想必斯內普大部分時間都在那裏休息,今天凌晨他忽然回來,我想……

    斯內普順着我的視線看過去,他有點猶豫又故作嚴肅地說:“那個藥方……我遇到了一些困難,需要回來查資料。”

    很好,原來又是我殺了我。

    我不明白藥方這件事到底觸動了斯內普的哪根弦,總之,他在和我說完那一句話後就刻意地轉過視線,不去看我,同時又把我帶到了二樓。

    二樓相比一樓有生氣的多。

    走廊上的燈釋放着一種不刺眼的暖光,壁紙是相對平和的熟褐色,雖然軟布和襯墊一直都在,但是給人的感覺已經完全不同。

    斯內普停頓了一下,然後打開了離樓梯口更近的房間的門,房間內的裝潢照舊簡單:一張牀、一個衣櫃,還有連在一起的書架與書桌,這就是全部了。

    它看起來也有相當長的年頭沒有使用,書架上的書雖然在魔咒的掩映下沒有灰塵,但是一看那些灰灰褐褐的書脊你就能意識到,那都是很多年前的老書了。

    不知爲何,我看着這個房間,腦海中忽然出現一種強烈的直覺——這應該是斯內普小時候住過的房間。

    他接下來的話從側面印證了我的猜想:“賽斯利亞小姐,我希望你能夠安靜地休息直到天亮我送你回霍格沃茨,同時我希望你不要去隔壁的房間,如果你不想被門上的惡咒炸掉胳膊的話。”

    我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您晚上會在隔壁房間,所以提防着我的夜襲?”

    斯內普沉默了一會,最終他嗓音低沉地說:“不,我會在樓下,那個房間裏是我母親的遺物,它們已經被封存很久了,打擾它們毫無意義。”

    我沒想到會是這樣,我慌亂地對他連聲道歉,但他很快恢復了原來的樣子,還是滿臉諷刺地對我說:“賽斯利亞,缺少睡眠會使得你的神經更加脆弱,更加適合阿茲卡班的看護。”

    我看着他的黑眼睛,忽然之間笑了出來。

    “我好喜歡你。”我想我的眼睛亮晶晶的,活像喝了一整箱讓人暈乎乎的烈酒。

    他神色複雜地閉了閉眼睛,轉身向樓下走去。

    我歡歡喜喜,急急忙忙地去追他……然後在樓梯轉角的時候,我看到了一點他藏在袖子裏的,魔杖尖端的光芒。

    是昏睡咒,我哭笑不得地想。

    在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讓斯內普翻船在無數個小陰溝之後,他終於學會搶先一步,先對我下手。

    這對斯萊特林的院長來說簡直是做夢一樣不可能的行爲,但確實,他的魔咒指向很準。

    昏睡咒。

    我酗酒、濫用魔藥、時間顛倒,但我從來不用昏睡咒讓自己陷入睡眠——我對這個咒語……我在理智上不排斥這個咒語,是我身體的自我保護能力在與它拮抗。

    在我剛從審判庭回來的時候,那時候我還是個亂糟糟的小瘋子,大概很吵並且完全無法交流,所以萊恩斯校長在我發瘋時選擇了性價比最高的方法——昏睡咒。

    那其實沒有什麼,我已經不那麼瘋了,理智上我甚至覺得這個做法還不錯,至少每次北歐魔法部來檢查我的時候,這都讓他們沒有足夠的理由將我帶走。

    這個魔咒,只是讓我有一點……恐懼感。

    它不會帶來什麼過重的後果,只是會讓我做一個小噩夢而已,並且無法被驚醒。

    比如說,我在閉上眼睛的一瞬間——

    我害死了安吉娜。

    我跪在一塊灰白的墓碑前,被裹在玫瑰藤裏,藤上的刺將我扎得面目全非,我在血水裏艱難地睜開眼睛,用手一點點地描那個名字的輪廓。

    安吉娜·弗洛伊·赫拉鉑林。

    藤蔓將我勒緊,安吉娜母親慟哭着質問我爲何要害死她的女兒。

    藤蔓上的每一朵玫瑰都在竊竊私語,它們在說爲何玫瑰在夏盡的一場大雨中死去,爲何大雨無人忘記,爲何德姆斯特朗的舞蹈劇少了一個十幾歲的女孩,爲何最後獻舞的紅裙子舞者懷抱着玫瑰慟哭。

    我扯開藤蔓,扎進肉裏的倒刺讓我鮮血淋漓,我驚恐地後退,赫拉鉑林家族的羽箭從安吉娜舅舅的弓弦上被釋放,扎進我的胸膛。

    我茫然地看着我跳動的心。

    我害死了我的小玫瑰。

    我害死了安吉娜。

    我躲在德姆斯特朗被封閉宿舍的壁爐邊,拆下我的骨頭燃火,骨灰嗆得我咳出腑臟。安吉娜坐在窗臺上看我,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薄裙子,裙襬是大片大片滴落下來的血。

    安吉娜的藍眼睛像是沒有生機的寶石,她流着眼淚對我說:“我好愛你。”

    我想走到她身邊,但是我膝蓋以下已經被我親手拆得鮮血淋漓,我慌亂地向那個窗臺爬去,安吉娜的裙子拂在我的臉上。

    安吉娜低頭俯視着我,她流着淚對我說:“我好愛你。”

    我茫然地跪坐在地上,我聽見我空空蕩蕩的聲音:“安吉娜……我害死你了嗎?”

    安吉娜不言不語,她的神色變成了一種冰冷的悲憫,好像我與她從未熟識,她平淡地重複:“我好愛你。”

    我仰視着她——我爲何要仰視她?安吉娜與我身量相仿,爲何此時我看她,就像一個孩童仰視成人。

    外面的雪停了,藤蔓迅速地抽條長芽,每一個尖刺都鋒利無比,我茫然地看着纏住我腳踝的玫瑰花,我問她:“安吉娜……現在是什麼時候?”

    安吉娜仍然俯視,盯着她裙襬上大朵大朵的紅玫瑰,好像我從來不存在。

    可是她掐住了一顆新生的芽葉,悄悄地對我說:“是冬天了。”

    “是……哪一年的冬天?”我穿着沾滿鮮血的衣服,鬆鬆垮垮,無知而惶惶。

    安吉娜悲憫地看向我,她臉上的淚痕消失了,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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