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沒有人說出來或是議論,大家,包括魏海城都默契地不提。
還有一點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許哲的臉上也陰森森的。
本來就蒼白的面龐現如今來一個邪笑都看不見了,偏巧這陣子耿淮不在……
莫名地整個肆意都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氛圍,壓抑而緊張。
不過今天岑雪出城之後沒有看見的是,車後面有人一直遠遠的釣着,徑直跟到了離倉庫不遠的地方,那車纔在遠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在岑雪的車又走了很遠,遠到一定是看不見後視鏡的時候,由打那跟着的車裏走出來一個人。
魏海城。
荒郊野地的地方早上有很大的露水,許多昆蟲翅膀上凝了水滴,被驚到了也難以一下子飛起來。
岑雪還是陰沉沉的,許哲跟在她身後,臉上的表情也是凝重的很。
倉庫的門前坐着早上起早起竈的一個平頭小嘍囉,遠遠見到岑雪這大早上就來了倉庫趕忙迎了上去。
“老大來啦!您今天怎麼這麼早,我們靶哥還沒起,”這平頭小弟趕忙打住話頭,口風一轉,“不對不對,起了,肯定起了,靶哥夜裏都是親自看着裏面的孫子,這早上才進去休息一下……”
岑雪打斷了小平頭的話,“開門。”
看岑雪的臉色,小嘍囉也不敢再多嘴,自覺地打住了話,麻利地打開鐵門的鎖鏈子。
李梓榮還是老樣子,身子被捆在椅子上,眼睛被蒙着,頭往一邊偏,一個多月的光景了,李梓榮的樣子愈發的狼狽,倉庫裏瀰漫着屎尿的臭味令人作嘔。
不過岑雪看起來並沒有在意這些東西,“今天,暮合就要出院了。”
原本像是死在凳子上的李梓榮艱難地抖動了一下,腦袋循着聲音的方向微微轉動,似乎是在分辨這句話是誰在說。
“李梓榮,我姐姐,馬上就要出院了,她很好,已經痊癒了。真可惜,不能如你所願了。”岑雪的語氣平靜、冰冷,彷彿此時說話的人只是一具木頭偶。
不過李梓榮不這樣想。
“不可能!!”李子榮撕裂的聲音開啓了一天中的第一句話,不可能!怎麼可能!
明明是自己已經要得手的計劃,暮合不可能還活着,她是一定要付出代價的!怎麼會!事到如今倒是自己被折磨成這個鬼樣子,她暮合居然還是沒事!
岑雪冷冷地看着李梓榮瘋癲的喃喃自語,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滋味,好笑嗎?可憐嗎?自嘲嗎?還是自欺欺人?
不過岑雪就是要告訴他,告訴李梓民這個不爭的事實,對,暮合痊癒了,這是事實。這是事實。
李梓榮還在艱難地自說自話,岑雪最後看了一眼李梓榮這個瘋子,轉身出了倉庫。
那個領頭的剛到倉庫門口,還一邊擦着臉上的水,顯然是有些急急忙忙。
這領頭的原來是叫靶子嗎?之前來過這麼多次居然都沒注意,這可不好,從今天開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都會好起來的。
岑雪眯了眯眼睛,勾了下嘴角,“看好他。”就繼續往前走了。
太陽起得高了些,葉子上的水在蒸發,回程的路上踩到了草叢會有綠色的小螞蚱蹦一下,許哲竟有些錯覺,感覺這些天岑雪身上的冰也在一點點化掉、升騰。
靶子哥剛送走岑老大,正盤算着今天估計不再有人來了,可以出去轉一圈的時候,倉庫前就傳來了一聲“城哥?”
探頭往外一看,果然是魏海城。
“城哥。”靶子畢恭畢敬,畢竟幹這一行的,誰是老子誰是孫子看勢力,就算是魏海城真的比他小,那也得叫他一聲城哥。
“城哥,您怎麼來了,老大還有不放心的?”
魏海城原本盯着鎖鏈子鐵門的眼睛微微一轉,“叫我來看看。”
叫我來看看。這句話就是成功地借了靶子的坡下驢,那你快給我看看吧。
果然靶子跟小平頭使了個眼色,“去,給城哥開門去。”
魏海城還是一副平靜的臉面,“靶哥休息吧,我聽老大吩咐來看一眼,不勞兄弟們了。”
既然都這麼說了,那也就沒有繼續跟着的道理,魏海城進了門轉身就關了大門。
可他轉過身真正看到眼前景象的時候着實吃了一驚——空曠的倉庫裏並沒有太多緩衝的遮擋物,明晃晃大燈照在中間的一個人頭頂上,難聞的氣味從那人身上散發出來,衣服褲子泥污的不像樣子。
但看那人低垂着頭看不出是死是活,不過隱隱能聽到那人喉嚨裏發出的一些聲音。
魏海城開門的聲音不算小,竟都沒有驚動他,魏海城心裏卻不知道是什麼想法,是在沒想到,岑雪藏的,不是什麼走私的物件,竟是個人!一個被綁架到這裏的人!
沉寂了好久,倒是那人先動了動,原本低下的頭漸漸擡了起來,而隨着他頭的擡起,魏海城的眼睛不由得放大!震驚,不可思議!這人竟然,難道是?李梓榮?
岑雪爲什麼要綁架他?!爲什麼是他!
就聽李梓榮朝着門口的方向艱難地說了一聲什麼,那撕裂的嗓音艱辛而猙獰,好一會兒,魏海城才察覺到李梓榮說的竟是——水。
水。魏海城走到不遠的一個圓桌前倒了半杯水,給他喝水的時候多少有點心不在焉,嗆到了李梓榮。
“咳咳——咳——”
“你還好吧?”魏海城眉頭緊鎖,拍了拍他的背。
魏海城沒有分辨出,此時的李梓榮那被遮住的桃花眼竟然噙滿了笑意,陰森可怖。
“救我——”
沒有回答,魏海城停下了動作。
“魏海城——救救我——暮合——”
“你聽出是我了。”魏海城放下了手裏的杯子,重新審視這個有些過分聰明的人質。
“救救我,求你——”
這嗓音配合這些語句,並不能叫人相信其中的悲慼,反而叫人覺得虛假。魏海城繼續道,“你叫我救你?我爲什麼救你?”
“救救我——岑雪她在犯罪,你救救我,也救她——求你——”
魏海城沒有回答,救?現在李梓榮已經成了這個樣子,自己救他難保不坐實了岑雪的犯罪。不過李梓榮一個大活人,要是有人發現報了案,那到時候怎麼護着岑雪?
“求你——我不想死——去找暮合,暮合——她能救我,她一定能救我——”李梓榮那破鑼嗓子說了這麼多話已經支撐不住了,尾音發顫,甚至說到破音,這聲音配合倉庫的回聲,竟有那麼些許蠱惑的意思。
“只有暮總能勸岑雪——救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