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侃透過哈洛買莊園這件事,看出了裏面的蹊蹺與弔詭:戰後的歐洲,經濟凋敝、民生困苦,能一下子拿出三百萬鷹鎊用來買莊園的富人,絕對不算多。
而且鈉粹餘孽的財產,基本上在戰後都被收繳,能一次性拿出那多錢,一定是漏網之魚。
哈洛能藏下那麼大一筆錢,他的錢肯定存在一個相對安全的銀行,他突然想到,哈洛藏錢的地方可能是瑞仕銀行!
瑞仕是全球爲數不多的永久性中立國,他們早在一戰前就聲明不參與任何戰爭,兩次世界大戰後,歐洲各國被打得千瘡百孔,只有瑞仕還算得上保存了最後的體面。
即便經歷那麼多次全球金融風暴,瑞仕國依然是世界財富的聚集流轉地,二戰時,鈉粹軍官都喜歡把搶來的大額財產以及珠寶金銀存進瑞仕銀行。
二戰結束後,除了列施敦公國和瑞仕,各國都在清算鈉粹餘孽,最有效的制裁措施就是查封他們的房產和財產。
哈洛跑到列施敦並不是一時興起,至少經過深思熟慮,才選了這麼地方。
梁侃明白,哈洛的錢很大可能是從瑞仕銀行取出的,她咬住這個蛛絲馬跡不放,輾轉來到瑞仕銀行。
她通過瑞士的私家偵探,成功查到哈洛當年開通的銀行賬戶,赫然發現這銀行賬戶居然是聯名賬戶,另外一個人的名字叫希姆利,是希德勒的衛隊頭子,所有衛隊長的老大。
更讓她震驚的事情隨即發生,偵探告訴她,瑞仕銀行所有聯名賬戶,都必須要兩個人一同到場,才能成功兌現取款。
既然哈洛能取出那麼多錢,就代表希姆利來活着,要不然根本就不足以觸發取款條件。
如果這些只是猜測,那偵探隨後遞來的取款留存單,算是將希姆利還活着的事情板上釘釘——留存單上清晰寫着希姆利和哈洛的簽名!
她原本只是想查神明會和祖先之眼的關係,沒想到把希姆利的死活給翻出來了。
在主流媒體報道中,希姆利早就死在希德勒自裁的第二天。
如果按照留存單上的證據來推測,希姆利至少活到了1960年,而且還和哈洛一起買了雅利安莊園。
從展示公衆的資料來看,是希姆利創造了祖先神力研究會,他不得不把希姆利的苟活和祖先之眼聯繫在一起。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梁侃又查到另外一筆鉅款的下落。
八十年代,哈洛和希姆利的聯名賬戶轉出四十萬鷹鎊,那筆鉅款轉到了一個新開立的賬戶,這賬戶的名字叫吉克·蓬巴杜。
梁侃查到這裏,感覺事情已經超出自己控制了,隨後這筆錢的用途,更是讓她大爲震驚——吉克·蓬巴杜用這筆錢在埃爾蘭海買了一座無人荒島。
這樁樁件件聯繫起來,都讓她感覺祖先之眼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就在她想繼續查下去時,卻發生了意外——她聘請的偵探在瑞士酒店暴斃,酒店的人說那偵探好像是被活活嗆死的!
梁侃看向偵探的身體,他的後腦果然出現了簡化版的“太陽之花”,這代表祖先之眼已經注意到她,想用偵探的死,來警告她不要再繼續查下去。
得此噩耗,梁侃爲了自己的安全,很快從瑞仕回到列施敦,然後搭乘郵輪去往紐城。
“大概,我能調查的,也就到這裏了。”
鄭原聽完梁侃的敘述,心裏已經猜到,祖先之眼的控制人就是希姆利,但是他一直都沒想明白納森爲何急於跟祖先之眼做切割。
現在,他通過樑侃的敘述,逐漸撥開雲霧,得以窺見籠罩在神明會頭頂的層層疑雲:
按照她的說法,曼恩島的產權所有人不是吉克,而是哈洛和希姆利,老吉克大爺充其量只是個代持人。
在哈洛驟然病亡的情況下,希姆利來不及讓哈洛把曼恩島料理乾淨,但曼恩島不能沒有控制人,於是哈洛在彌留之際,指示納森成爲接班人,幫他處理死後的事情。
在其後的幾年,納森通過曼恩島事務,成功跟祖先之眼牽上線!
從祖先之眼派神職員保護曼恩島來看,曼恩島在相當長的時間裏充當祖先之眼的後方大本營角色,幫助他們處理一些棘手的任務。
但納森顯然不知道,曼恩島的一半產權在希姆利手裏,當希姆利有時間解決曼恩島後,納森早已經把這座島視同他自己的私產。
無論希姆利怎麼處理曼恩島,他的這一行爲都會引起納森不滿,納森爲了要獨霸曼恩島,終於搞出大動靜,讓鷹國當局注意到神明會的活動。
鄭原以前很好奇,爲什麼納森會把祖先之眼的資料全燒光,在他看來,如果不燒,納森直接可以把祖先之眼拖下水!
等他真正接觸了納森,他終於明白納森的性格極度自負,他根本就沒有預料到自己會失敗。
他自認爲,把跟祖先之眼有關的資料全燒掉,是在跟希姆利斷關係,殊不知也是在自掘墳墓!
如果祖先之眼資料還在,希姆利或許會投鼠忌器,不敢行動。
反之,祖先之眼的資料一旦盡數銷燬,相當於把希姆利給擇乾淨了,他本來就想處理曼恩島,正好藉着第五處的手,把納森給收拾了。
這樣來看,他們遇到的鳥人、黑液人很可能不是納森派來的,而是希姆利用來混淆視線的攪屎棍。
他這樣做,就是想盡快引鄭原他們入局,好加快神明島的死亡。
一個已經被鷹國當局盯上的極端宗教,無論如何也保不下來了!
鄭原想到這裏,只覺得心中惡寒後背發麻,他想不到,不知不覺間已經走進希姆利的棋局。
最恐怖的是,他們把事情處理半個月了,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直到梁侃把她的線索說出來,纔將將確認希姆利的身份。
他不禁後怕,要是沒有聽納森意外提起祖先之眼,他們估計還矇在鼓裏!
“你怎麼了,怎麼看起來有點悶悶不樂。”
梁侃仔細觀察鄭原的神色,他的眼神似乎遊離在外,她不自覺在他眼前晃了幾下手。
“沒什麼,我就是想起來一些事情,我也有祖先之眼的資料,我發給你。”
鄭原輸入梁侃的號碼,把關師傅發給他的資料轉發給她。
梁侃把那份PDF文件上的資料看了一遍,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我想查的就是這些,要不是偵探死亡,我肯定就查到這裏了。”
她頓了頓,語氣略微焦急詢問:“你們從哪兒搞到的這些,我記得祖先神力研究會的資料是絕密等級,至少要五十年後才能解封。”
鄭原回想起師父在電話裏說的話,隨口解釋:“這是我在華國的師傅發給我的,他說他有個親戚在華國城開古董鋪子,幫我調查的那人就是他的朋友。”
“像這樣揭老底的資料,祖先之眼的人不可能不察覺,我覺得我們得見見那位替你調查的朋友。”
梁侃說得已經夠委婉了,鄭原立馬聽出她話裏的意思:“你是說,這個調查的人,很可能會有危險。”
她點點頭:“很有可能,我們得做好最壞結果的準備,畢竟祖先之眼藏那麼深,一定是在守護某些驚天祕密!”
“但,也許還有另外一種情況!”
梁侃話鋒一轉,鄭原示意她繼續說下去:“也有可能,是希姆利故意設局,讓這人把消息放出來。”
“你們想,連偵探查神明會都死了,更何況是祖先之眼,他們只會更囂張。”
鄭原經梁侃一提醒,這幾天光顧着高興找到新線索了,他馬上意識到線索其實就是潛在的危險,等他見到關師傅的這位朋友,一切或許就都清楚了。
他想到梁侃去過很多地方,應該知道薩瑪神石是什麼,趕緊又繼續向她請教:“梁大小姐,你有沒有聽說過薩瑪神石!”
梁侃聽鄭原提起薩瑪神石,眉毛明顯皺了一下,她點點頭:“我在查曼恩島時,聽偵探提起過薩瑪神石。”
鄭原似乎對這個很好奇,她馬上想到可能跟祖先之眼有關,繼續跟他們分享自己調查的情況:
“我的偵探調查曼恩島時,發現曼恩島在九十年代以開荒爲由,長期在建設某些工程,但具體是什麼,完全沒有任何資料可以參考。”
“在線索查不動的情況下,我們把調查方向轉向曼恩島被買前的歷史!”
“這座島說是荒島只是當局的說法,曼恩島地理位置特殊,一直到二戰前都有商船停泊,補充淡水和食物,戰爭期間還是戰俘營,有些被關過的俘虜說,島上有很多原住民。”
“準確來說是一個原始文明部落,他們以前與停泊商船交換商品,建立了簡單的貿易市場。”
“據船員說,這些原住民的文明還停留在打獵種地的階段,他們居住在島嶼背面的石窟裏,以洞窟爲家,平時就靠獵殺動物和採集野生瓜果爲生。”
“他們住的地方野獸異常兇猛,但他們居住的洞穴卻無比安全,好像被神保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