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綿延一百五十年,要是像小門小戶那樣沒規矩,早就敗落得不成樣子了。”
奧利安娜說完,邢玄山一聽說“入贅”眼前一亮:“這麼說,你結婚只能讓男方入贅?您看我行嗎?”
她上下打量着邢玄山,表情裏都是嫌棄:
“癩蛤蟆想喫天鵝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我想結婚,多少津城的華人才俊選不了,還能選到你神棍頭上。”
李胖子第一個笑出來:“哎嘿……老邢哥,這可太跌面兒了,這就叫襄王有夢神女無情,你要是實在想嫁過去,看看她二叔收不收女婿!”
老邢用腳踹了胖子一下:“去你的,入贅他二叔家又當不了長房長婿!”
梁侃看奧利安娜悶悶不言,她不動聲色扯開話題:
“孔會長,趁着還沒到你家,你得跟我們介紹介紹您的家族吧,免得我們到了地方,什麼人都不認識,再得罪了人就不好了。”
奧利安娜明白,梁侃是在幫她轉移話題她點點頭:
“那行,遠的我就不扯了,就從我爺爺這一代開始說吧。”
孔家第一代家主活着的時候,給孔家立的規矩,除了長房嫡系主持家族事務外,還給家族以後的子孫都排了字輩。
子孫後代以“忠、孝、禮、儀、廉”順序起名,到了孔奧娜的爺爺那一輩,剛好是“孝”字輩,她爺爺孔孝仁一共有五個子孫!
長子孔禮邦,同時也是孔奧娜的父親。
次子孔禮寧,這就是孔奧娜媽媽提到的“二叔”。
三女孔禮君,孔奧娜的三姑姑。
四子孔禮固,孔奧娜的四叔。
五女孔禮宓,孔奧娜的五姑姑。
這些人都各有子女,一大家子人秉持“分居不分家”的規矩,住在各自的宅子裏,每年都會挑時間回來聚會。
他們說話的功夫,孔家的車已經駛過金門大橋,老遠就看見一棟半掩在山間森林的古式建築羣。
“你們家這房子還挺有格調,我好久都沒有在外國看到中式建築了。”
鄭原從窗戶外看過去,盤山公路盡頭有個依山靠海的古典宅院。
這宅院高院深牆、白牆灰瓦、大屋脊吻,門樓屋檐翹起,一看就是晚清徽派建築,在舊津山的山區蓋起一座徽派深宅大院,不得不說孔家的財力之雄厚,勢力之龐大。
三輛汽車陸續在孔家祖宅停下,姜老頭下車見到那麼氣派的徽派建築,高興地連連拍手:“還是故國風光好啊,你們家能在百年後還留着祖宅,這纔是書香永流傳。”
“老先生,您請進吧,我們已經爲您和奧娜備好接風宴。”
衆人跟在姜老頭後面,繞過影壁和內院來到正堂,這正堂裏早早擺了一大桌菜餚。
鄭原定睛細看,這大圓桌坐得滿滿當當,老老小小、男男女女,各有各的容貌和穿着,看樣子就是奧利安娜提起的的“家人”。
奧利安娜跨進門檻之際,臉上馬上掛起笑容,她走到所有親戚面前,熟絡得話幾句家常:
“哎呀,二叔、二嬸兒、三姑、三姑父、四叔、四嬸兒、小姑姑,你們今天來得可真齊啊?”
二叔孔禮寧趕緊站起來,把奧利安娜拉到主桌:“這不是看你回來了嗎,這可是過了年我們家族第一次聚會,來來來,你是家主,你請上座。”
“這可使不得,自從我爸去了,您就是家裏最高的長輩,要做主座也是您來做。”
奧利安娜不動聲色從座位上站起來,想把二叔扶上去,姜老頭趁兩個人爭執,一屁股坐進主桌:“你們倆就別爭了,我一個老頭子比你們年紀大,做這個棘手位置正合適。”
孔家二叔低頭看向姜老頭,滿臉寫着疑惑:“這……這位老先生看着這麼那麼眼熟?”
奧利安娜的媽回來後就去了後院,等她再返回正堂,身上穿起略微素雅的絲綢旗袍。
她走進正屋,看見姜老爺子坐進主座,趕緊跟衆人介紹這老頭兒的身份:“他二叔,這是父親的同鄉姜老先生。”
孔家二叔恍然大悟:“原來是姜伯父啊,您確實該坐這個位置。”
這一出“孔融讓梨”結束後,一大家子人終於全都坐下,樂樂呵呵吃了一頓團圓飯。
酒足飯飽,奧利安娜跟各位長輩告別,帶着鄭原走向自己的獨棟小樓。
過了前堂,園林和內院纔算是真正的生活空間。
這後宅院落堆疊、廊閣嵌套,亭臺樓榭、花園池塘、假山橋樑等造景各有各的精緻繁複,人走在圍廊裏移步異景,感覺真的到了煙雨空濛的江南園林。
“你們別急啊,這座宅邸大概一萬平米左右,分前廳、園林、後院,前堂主要是會客廳、書房、同鄉會辦公處、後院分佈各房各脈的住處,園林裏有幾座花房和樓閣,看着是大一點,那其實沒多少房子。”
奧利安娜說話的功夫,終於走到園林正中間,她指着園中假山上的房子介紹道:
“那就是我的獨居小樓明儀樓,前廳的忠孝堂、園林中間的明儀樓,以及後院的仰德閣正好三點一線,是孔家宅子的中軸線。”
“假山上的房子是歷代家主的獨居住處,其他人都不能使用,我帶你們上去看看。”
奧利安娜語畢,帶着鄭原他們跨過一座拱橋,沿着曲徑通幽的石板道走上假山,等登到山頂時,馬上見到隱藏在銀杏樟樹間的明儀樓。
衆人站在樓前觀景棧臺,一眼就能看到孔家大宅前廳後院的格局,站在上面當真覺得心曠神怡,氣度開闊。
“進來吧,別站在外面吹風了。”
奧利安娜推開這棟兩層小樓,這樓閣除了外觀還是江南建築,裏面已經全都改造成更舒服的現代公寓。
她把幾個人叫進書房,開門見山拿出一份津城的地圖,指着上面的其中一個點說道:
“這就是華民勞工紀念館,明天我帶你們去看看,讓館長跟你們好好說道說道這裏面的事情。”
梁侃看奧利安娜的表述,他不得不往深一點猜測:“孔會長,這華民勞工紀念館,也是你家的熟人吧!”
奧利安娜點點頭,微微一笑:
“其實,我忘了告訴你,這紀念館的創始人是我爺爺的朋友方時玉,紀念館是他兒子方杜賓建立的,用的文件都是他生前的研究資料。”
姜老爺子啪嗒啪嗒瞅着旱菸,語氣低沉說道:“我怕的是,方時玉已經死了,他兒子不知道那麼多事,那我們估計沒辦法查下去了。”
奧利安娜點點頭:“不管怎麼說,去了才知道,我們明天早晨9點在我院子裏集合,然後帶你們去華工紀念館,你們都穿得莊重一點,顏色別太跳脫。”
“大家今天就各自休息吧,昨天晚上估計都沒睡好。”
“好,我們確實該補補覺了。”
衆人商量完去紀念館的計劃,跟着孔宅的管家來到後院的客房。
根據孔家幫傭的介紹,古時像孔家這樣的深宅大院,來客不能進後院休息,只能待在前院,眼下孔宅只有年節纔會熱鬧,其餘時候只有幫傭、管家和幾個不管事的長輩居住。
管家得了家主的吩咐,把鄭原他們安排進距離園林最近的院落。
“吱呀”一聲,管家推開院門,精緻素雅的庭院出現眼前。
那庭院中有一棟“回”字形朱漆樓閣,飛檐翹角、雕花窗柩,有種古代戲臺的感覺。
這樓閣建在拱橋上,拱橋下即是穿樓而過的花池,在花池前後,兩個八寶玲瓏亭蓋起飛廊,廊庭跟拱橋連接在一起,正好構成“山”的別緻格局。
管家走上拱橋打開樓門:
“各位客人,這棟樓以前是家主的房子,她成爲家主後就搬走,原本不應該讓你們住這個地方,但其他地方很久都沒打掃過了,住這裏正合適。”
“沒事,我們知道了,你去忙其他的事情吧。”
管家走後,他們各自找到合適的房間,把自己的東西放進去。
鄭原從火車上就感覺後背一直在痛,他趕緊把衣服脫下來,站到鏡子前一看,心裏咯噔一下,他的後背,居然出現一條猩紅的鞭痕!
他回想起火車上的夢,他在夢中的確被包工頭打了一鞭子。
“真他媽詭異,我只是做個夢,還能被人打了?”
鄭原正呢喃自語,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李胖子目瞪口呆站在門口:“我擦,老鄭,大白天耍流氓啊!”
他幽怨得看一眼胖子,搖搖頭:“你才耍流氓呢,你看看我後背,好像被什麼人給打了。”
鄭原還沒說完,李凱門趕緊跑到他身後,那條鞭痕,看得人膽戰心驚,他想不到鄭原身後居然有一條那麼紅的鞭痕,嚇得語無倫次:
“你……你……被誰打了?”
鄭原反手穿上衣服:“我哪知道,這條鞭痕跟我在夢裏被打的位置一模一樣。”
李胖子正要把大家都叫過去,鄭原趕緊攔住他:
“先別聲張,免得大家分心,我們得專心處理紀念館的事情,等過幾天再說。”
“那也行,我們先去找管家拿點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