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說時遲那時快,草叢被扒開之際,貢布的匕首續滿力氣脫手而出。
“小心。”
丹巴格勒看清楚草叢裏是人,趕緊甩出手中匕首,一陣叮鈴咣噹後,兩隻匕首撞在一起互相抵消力道,砰一聲朝兩側彈開開,那人頭髮被削去幾縷,嚇得一個踉蹌坐在地上。
“別……別殺我!別殺我!”
鄭原拿着火把湊近此人,一身淡色女僕服,頭髮由於奔跑散開發髻,身上全是枯葉和斷草,始終攥緊那把帶血的剪刀。
“你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元迦曼把這女僕拉起來,她警惕地望着周圍人,彷彿這些大活人全是毒蛇猛獸。
“你跟我們說說,你在樹林裏見到什麼東西了,讓你那麼害怕?”
等女僕的情緒穩定下來,梁侃問出她想知道的問題,她想剛纔呼救的人就是眼前的女僕。
“我……我陪着她在森林裏散步,然後她趁着我去地上撿東西想把我捅死,結果被我反手傷到手腕,我見周圍有火把,就拼命往有亮光的地方逃,再之後就遇上你們了。”
女僕顫抖着肩膀,說出自己在森林裏的遭遇,鄭原順着她的話繼續問:“是誰?那人是誰?”
“沙託魯夫人!”
鄭原意味深長朝同伴看了一眼:“確定是沙託魯夫人,你把她刺傷了,她現在在哪,能不能帶我們去找找。”
“他受着傷,應該走不遠。”
女僕率先走在前面給他們引路,鄭原他們跟在她身後一路披荊斬棘,穿過重重密林來到一處空地前,她指着地面回過頭:
“當時,我就是在這裏把她刺傷的,這裏還有她的血呢!”
鄭原順着女僕的話蹲下身,他把火把靠近地面,這裏確實有打鬥的痕跡,枯葉上沾着猩紅粘稠的血,枯草堆裏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在閃爍。
普瓦松走上前扒開草叢,地面是一個被鮮血染紅的項鍊,鄭原一看就清楚項鍊的徽章是羅馬倉的萬神殿。
“羅馬倉徽章?”
“沙託魯那老孃們,果然跟羅馬倉在暗地裏做交易,可她能去哪兒呢?我們已經把森林所有出口都圍了起來。”
李凱門的話讓鄭原陷入沉思,他在腦海裏不斷分析當下情況,思考着沙託魯逃走的各種可能性。
他深思熟慮良久,隨意猜測道:“我感覺,沙託魯夫人絕對出不去,那麼她一定還在這片森林裏。”
“可她到底在哪,我們還在再仔細找找。”
鄭原說話時不經意回頭一瞥,身旁的女僕露出奸詐笑容,剛纔還怯懦如鼠的表情變得陰森恐怖,他在這一時間終於明白女僕怪在哪裏,有膽量行刺沙託魯夫人,又怎麼會嚇成這樣。
他想明白這一點,終於明白女僕陰森的笑是何意,那是陰謀得逞的奸詐之笑,他立馬伸出手,想把距女僕最近的普瓦松拉回來。
只是這時候已經晚了!
這女僕哈哈大笑,忽然掄起胳膊調轉剪刀方向,狠狠刺向普瓦松,根本來不及把她拉回來,鄭原眼見她躲閃不開,飛身過去擋在普瓦松身後。
“鄭原小心!”
噗嗤一聲,剪刀徑直刺入鄭原後背,從左肩嘩啦一聲狠狠劃到右腰,力度之大,甚至能聽到衣服被劃破的撕拉聲!
貢布飛身一腳,咣噹一聲把女僕踹出去老遠,他本想補幾槍,女僕好像漏氣的氣球般只剩下一張皮,從裏面爬出很多黑黢黢的爬蟲消失進漆黑森林。
“鄭原,你沒事吧?”
“你說呢!”
鄭原感覺後背好像被人扒開了一層皮,有人拿着刀在剜他的肉,鑽心疼痛刺激得他近乎暈眩。
普瓦松從他後背伸出手,滿手都是紅猩猩的鮮血,連袖口薄紗被染成血紅色,看出血量絕對不是小傷口。
“哎呀,後生們,別磨蹭了,這可不是小傷。”
“對,我們趕緊回古堡,得馬上處理傷口。”
元迦曼眼裏的擔憂遮都遮不住,貢布和格勒抱起鄭原沿着森林一路狂奔,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古堡,剛把鄭原放在牀上,泰諾公爵立馬帶着醫生走過來。
藉着燭光看向傷口,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鄭原後背出現一道從左肩斜着劃到右腰的傷口,傷痕遠遠超過破皮的程度,裂開的皮肉像開口的錢包朝兩邊敞開,血咕嚕嚕往外冒,轉眼間牀邊的水盆都紅了!
“這……這!”
醫生看到鄭原的傷口,急得滿頭大汗,他轉過身對泰諾說道:“公爵大人,傷口太深,恐怕無法縫合。”
梁侃看着洋醫生打開的手書箱,趕緊拉過李凱門:“你安靜點,這是18世紀,做手術的死亡率接近300%,你看看他們的手術設備,要是真幫鄭原縫了,他絕對活不了多長時間。”
衆人看向這洋醫生的手術箱,一塊牛皮布料上放着十幾把不同形制的尖刀和縫針,所有用具都沒怎麼消毒,甚至殘留着上一個人的血液,這種衛生狀況,難怪手術死亡率那麼大。
“那……那……那怎麼辦,老鄭再不縫,血都要流乾了。”
李凱門趴在牀邊看過去,鄭原的臉色變得煞白,積了滿滿一腦門汗珠,連嘴脣都在失去血色。
“要不,我們回到1990年,那時候科技已經很發達了。”
格勒的提議,讓所有人眼前一亮,元迦曼點點頭:“可是穿回去也來不及去醫院啊。”
姜老頭子急地抓耳撓腮,梁侃看向泰諾公爵,心裏有了主意,她拉過泰諾公爵問道:“你們古堡裏,有沒有姓博朗德的管家!”
“博朗德?這個姓氏只有雷文郡公爵一脈能使用,管家是不能用這個名字的!”
“以前也沒有?”
“沒有。”
梁侃聽完泰諾的回覆,心裏不斷琢磨當前情況,她拍了一下腦袋:“我明白了,家書!”
“泰諾公爵,我們要寫一張紙條,你一定要讓管家世代相傳,絕對不能丟掉遺失。”
梁侃拿出自己的採風筆記,在紙上用法語寫下一句話:“1990年8月1日,雷文郡古堡備好急救車和外科手術藥品,不得延誤。”
“你是想讓百年後的管家給你們備齊這些?”
泰諾公爵一看這話,立馬明白了她什麼意思,但這種做法太天方夜譚,他不太敢相信。
梁侃鄭重點點頭,態度從來沒這麼認真過:“你說得對,我們指定一個日期,是方便他們提前做準備,但這裏最關鍵的是傳承下去,這麼樣才能保證紙條到一個叫博朗德管家的手裏。”
泰諾公爵看向旁邊的管家,他拿過紙條遞給管家:“美索·阿卡斯,我以雷文郡公爵的榮譽及勳銜起誓,授予你雷文公爵堡終身管家職位,世襲騎士,你的後代子孫可以在古堡擔任此職直到雷文公爵統治結束!”
“這?”
管家明白當前情況的緊急,不敢推辭,單膝跪下接過家書:“樂意之至!”
話音一落,她的腦海砰一聲炸響煙花,她突然意識到博朗德管家的傳承,或許就是從這個時代開始,她來不及細想,趕緊讓姜老爺子打開時空通道,他們擡着鄭原,走進偏廳那發着白光的拱門。
啪嗒一聲,拱門關閉。
普瓦松淚眼朦朧看着地上的鮮血,她舉起雙手拍打門框,眼淚啪嗒啪嗒滴在手上,等他們走遠了,眼神呆呆癱坐在門前。
泰諾想上去勸勸她,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
1990年,古堡,會客廳。
弗洛管家和老太太在客廳裏走來走去,他的手上拿着一張被裱起來的信紙,泛黃卷邊的質感又給它增了一絲歷史厚重。
在他們身後,是整齊完備的醫療隊伍,他們不知道弗洛爲什麼把他們叫到古堡,面面相覷望着彼此。
吱呀!
隨着拱門開啓,貢布和格勒擡着鄭原走出來,醫生門看到他們滿手鮮紅,趕緊把人放在醫療牀上。
“這……這怎麼會傷得那麼重?”
博朗德老太太看見他的傷口,只感覺觸目驚心,元迦曼也來不及敘話:“老太太,現在不是閒聊的時候,趕緊來人啊,鄭原好像昏過去了!”
鄭原此刻已經奄奄一息,煞白臉皮毫無血絲,爲首的醫生接過護士遞來的醫療器械:“氧氣罩,消毒液,止血繃帶,止疼針!”
他們拿着剪刀把鄭原後背的衣服剪開,給他打了止痛針,又用純淨水清洗創面,那滲人的傷口清晰出現眼前,醫生鬆了一口氣:
“傷口雖然很深,卻沒有傷到脊骨和筋條,這是萬幸中的大幸,只是那剪刀多半不乾淨,傷口有感染風險,失血過多也是大問題。”
“幸虧你們遇到我們了,簡單處理一下,趕緊送去醫院進一步治療。”
鄭原半寐半醒間看到許多白大褂圍着自己,他們不斷在他身上送入藥物,隨着顛簸襲來,他被一陣睏意拍暈過去,徹底失去意識。
一週後,雷文古城醫院,特護病房。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呼哧…嗤…呼哧…嗤…呼哧……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