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否借筆墨紙硯一用?”
“沒問題,來人啊,取一套筆墨紙硯過來。”
“諾!”
這一局比的是音樂,要筆墨紙硯做什麼呢,雖然不明其中緣故,汝陽郡王—李璡還是讓人取了來。
李昭穩了穩心神,飛快的寫下一首詞《破陣子》:
醉裏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男兒付此生!
(末尾一句改了下,否則前面的壯志豪情全都化爲烏有了……可憐辛棄疾一個小時。)
寫完之後,李昭拔出九孔紫金簫,緩緩的吹奏起來,簫聲由緩到急、由低到高,充滿了慷慨激昂之情,彷彿在衆人面前拉開了一副波瀾壯闊的畫卷:醉人的美酒,昏暗的燈火、鋒利的寶劍,森嚴的軍營,響成一片的號角聲。
還有奔馳的駿馬,離弦的快箭,建功立業的決心……
一曲吹罷,鴉雀無聲,寧王等人沉浸其中,久久回不過神來,有人呼吸急促、大口喘氣,有人兩行熱淚、不覺流淌。
扣人心絃,鞭撻靈魂,這就是音樂的魔力!
接下來,輪到汝陽郡王—李璡了,只見他盤膝坐好,把雙手搭在琴絃上,又撤了回來,又搭上、又撤回……如此反覆十餘次,最後無奈的搖了搖頭:“昭公子果然大才,這一局,小王認輸了!”
平心而論,汝陽郡王的音樂水平、彈奏技巧都遠在李昭之上,可是他搜腸刮肚了許久,也想不出那一首曲子、能和這首《破陣子》相提並論的。
那種金戈鐵馬、壯懷激烈的意境,更是他彈奏不出來的,除了認輸,別無他法。
對此,其他人毫無異義,尤其是寧王-李成器,重新打量着李昭,目光發生了巨大變化。
原以爲這個少年人,儒雅風流、多才多藝,人又是一等一的聰明,弄到自己身邊當清客再合適不過了。
事實證明,自己大錯特錯了,這不是一隻養於溫室之中、任人撫摸的小貓咪,而是一隻忍地寒、耐絕境、嘯蒼天、沒日月的猛獸……金戈鐵馬、血濺殘陽的戰場纔是他的歸宿!
這樣的人才,不適合當清客!
這樣的人才,自己是留不住、更駕馭不了的!
“好、好,本王一向自認爲精通音律,卻從未聽過如此動人心絃的曲子,說是天籟之音亦不爲過,這一局,你贏了;本王言而有信,不再追究你擅闖王府的事情了,以後有空閒的話,記得過來坐一坐,探討一下音律,以後本王的王府、任你自由出入!”
“晚輩多謝千歲!”
“坐下,喝杯茶吧!”
“諾!”
李昭不敢耽擱太久,喝了幾口茶水之後,立刻起身告辭了。
寧王笑着點點頭,讓汝陽郡王負責送客,一直送到了王府大門外面,雙方拱手告別……對這位汝陽郡王,李昭的印象還是不錯的,溫文爾雅、待人寬和,是一個值得結交的朋友!
……
“公子爺,您總算出來了,可嚇死小的們了!”
剛出了寧王府,從旁邊小巷中衝出一夥人來:白饃、白日鼠、蔣浩、小武……皆在其中!
這可把衆人急壞了,個個抓耳撓腮,又不知如何是好,尤其是白饃、白日鼠兩人,甚至準備豁出性命,硬闖寧王府救人了。
幸好這個時候,小武從寧王府中出來了,敘述了裏面的情況,衆人這才長出一口氣!
“昭公子今日搭救之恩,小女子銘刻肺腑、永生不忘,日後結草銜環、亦當報答!”
“武姑娘快快請起,本官身爲不良帥,救人乃是分內之事,你就不必太過掛懷了。”
小武跪在地上,向李昭行以大禮,後者敢豁出性命去、闖進寧王府中救人,這份膽量世間少有,這份恩情更是比天還大!
李昭伸手攙扶,又好言安撫了一番,而後一行人返回周家宅院,好讓家裏人安心,並準備好好慶祝一番,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次的事絕對稱的上大難了,九死一生啊!
“嗚——嗚嗚!”
那知回到周家宅院門前,就聽見裏面傳出陣陣哭聲,出什麼事了?
衆人衝進去一看,只見後院中停放着兩具屍體,正是周掌櫃和妻子宋氏……武墨韻和幾名僕人跪在旁邊、正在撫屍痛哭!
原來周掌櫃的內傷太重了,加之擔心小武的安全,急火攻心、傷上加傷,結果在一個多時辰之前,口吐鮮血,一命嗚呼了。
宋氏和丈夫感情深厚,一時間想不開,竟然偷偷的懸樑自盡了,等到被僕人們發現之時,已經沒有了呼吸!
“舅父、舅母……嗚嗚!”小武撲了過去,撫屍痛哭,淚如泉涌一般。
看到這般人間慘劇,其他人也是紛紛落淚,周家夫婦之死,可以說是花花太歲一手造成的,人證物證齊全,可又能怎麼樣呢?
去寧王府告狀嗎?
就算寧王爲人比較公正,可他會爲了兩個草民,殺掉自己的小舅子償命嗎?
肯定不會的,最多賠償一筆錢財,再推出幾個替罪羊就是極限了。
從古至今都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可是王子殺庶民的事情常有,誰又真的見到過,王子給庶民償命的?
不服氣?
你可以不服氣,可這就是現實,封建權利下的現實!
……
深夜,周家後院中搭起了靈棚,夫婦二人已經入殮了,是材質很好的陰沉木棺槨,武家姐妹身穿重孝,爲逝去的舅父、舅母守靈,哭聲一直未絕,猶如杜鵑啼血!
其他的人都去休息了,只有李昭陪伴着姐妹二人。
“兩位姑娘請節哀,且莫哭傷了身體,逝者已去,活下來的人還得保重身體纔是,放心吧,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們的,這件事情,我會給你們一個公道!”李昭好言安撫着武家姐妹,‘照顧’二字更是加了重音,暗中傳遞着某種信息。
可憐、愛惜、情義……分不清楚了,或許皆有之吧!
“多謝昭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來日必報!”小武帶着妹妹叩首致謝,已經哭成桃子的眼睛中卻沒有任何波瀾,有的只是一片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