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端坐在帝后之間，一雙古樸幽深的眸子微微帶着絲傷懷。
“話說着距離離兒離開也有大半年了，這些日子以來，他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了無音訊，今日除夕夜，他竟也狠得下心不回來。”
初柒與韓非寒對視一眼，前些日子她才得知靖王居然已經在宮外凝結了一股勢力，這股勢力正以非常快的速度在變大變強，雖然韓非寒沒有明說，但初柒已經明白，靖王這是確定走上了謀反篡位的道路了。
初柒只好安慰太后，“五弟一向不願受束縛，眼下既已出宮，自然是要玩個痛快才甘願回來的。”
“是啊，他的性子自小就鬧騰，小時候哀家是管不着，現在哀家竟是管不夠了。”
韓非寒咳嗽一聲，“他都這麼大的人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主見，母后還有什麼可管的。”
太后睨了韓非寒一眼，“他再怎麼大的人都是你的兄弟，哀家管不着，你可不能任由着他放蕩不管！”
韓非寒勾了勾脣，仰脖飲下一盞烈酒，
“母后，還記得少時五弟犯錯兒臣罰他跪奉先殿的那次嗎？”
太后眉眼一蹙，“怎麼可能不記得，那次你讓他在奉先殿跪到認錯爲止，可離兒那個犟脾氣，無論如何也不肯認錯，就那樣不喫不喝在奉先殿跪了三天三夜，一直到最後餓暈在了那兒，才被人給擡了出來。”
韓非寒點頭，“可是因爲那件事，兒臣卻被母后罰的更兇，您說兒臣做事太爲上綱上線，對待自己的親兄弟也能下此狠手，所以便讓兒臣也去奉先殿下跪，這一跪，卻比五弟還多跪了兩日。”
多跪兩日，那不是整整五日？初柒不由得看向韓非寒，這些事，他之前從未在她面前提過。
卻見太后微微一笑，“你這孩子，都這麼久了，還記着母后這點子仇呢，是，當初你是跪了五日，可你最後不也還是沒有認錯嘛。”
韓非寒勾脣，“自然不會認錯，有錯就要罰，就算他是朕的兄弟也不能違背這個原則。”
太后何等精明的人，聽到韓非寒說到這裏，心裏多少已經有了一絲懷疑，
“寒兒，你今日說話怎麼有些話裏有話？”
韓非寒側眸，目光清冽的看向太后，“母后，倘若今後有一天五弟做了什麼錯事，兒臣要罰他，您還會出面阻止嗎？”
太后目光一緊，“離兒果真又闖禍了？”
韓非寒輕笑一聲，“暫時沒有，兒臣只是隨口一說罷了。”
太后這才鬆了一口氣，“離兒雖說性情桀驁，但打小心就不壞，就算犯錯也不會是很大的錯，你如今做了君王，對百姓都如此體恤，這唯一一個兄弟，當然更要仁慈一些了。”
韓非寒怔怔的盯着太后看了良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兒臣明白了。”
初柒垂首，不免有些心疼韓非寒，她不明白太后跟靖王之間究竟是哪樣一種母子情，太后怎麼也是韓非寒的生母，可對待靖王，卻分明比對待韓非寒更加疼愛。
初柒端起面前的那杯茉莉蜜茶，“王上，今日除夕夜，臣妾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韓非寒擡眸看向初柒，見她眼中盈着一絲淡淡的笑意，兩人早已心意相通，初柒眼中的心疼他又如何看不懂？韓非寒舉杯，與初柒一起將杯中的液體飲下去。
太后吟吟一笑，“王后自有了身孕，這臉上似乎比之前更加白嫩細膩了許多呢。”
太后一聽，嘴角的笑意便有些僵在那兒了，李美人卻還幼未發覺，
“王后娘娘長得如此傾城，屆時生下的小公主也一定是粉雕玉琢的。”
幼儀撇了撇嘴，“李美人的眼睛又不是透~視眼，怎麼就知道王后娘娘腹中懷的是個公主了？臣妾看就是個皇子呢！”
李美人皺了皺眉，正欲反駁，擡眸卻瞧見太后不豫的神色，這才恍覺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又更正道，
“是，臣妾也是以訛傳訛罷了，是公主還是皇子還得要王后娘娘生下來才能知道呢。”
初柒淡淡一笑，“不論公主皇子，本宮只要他們生下來健健康康的就好。”
宋妃眼中閃過一絲失落，“是啊，還有什麼比健康生下來更重要的呢。只可惜本宮的孩子命苦…”
宋妃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氣氛便有些微妙了。
“好了！”太后沉吟一聲，“宋妃說話也得分個場合，今兒個是何等喜慶的日子，非得說這樣的話出來掃大家的興嗎？”
宋凝皺了皺眉，垂首將眼中的一抹恨意掩去，
“是臣妾失態了。”
桐貴人揚了一抹笑，“除夕夜自然是要開開心心的纔是，王上，不若臣妾敬您一杯酒吧。”
“臣妾也敬您一杯！”
“臣妾也敬您！”
一時間，衆位妃嬪都端起酒樽要與韓非寒喝酒，初柒的眼神淡淡的落在宋凝身上。
自從她出了月子被封爲妃位之後，她整個人便變得跟之前不一樣了，平日裏多愁善感不說，不論跟誰說話都有些陰陽怪氣的。
尤其是對着琦妃，以前她是嬪位，與琦妃也算井水不犯河水，但現在二人位份平齊，琦妃又算是間接導致宋凝流產的人，宋凝便再也不想掩飾對琦妃的憎惡了，每每到飛羽殿晨昏定省，兩人除了針尖對麥芒便就是彼此看都不看對方一眼。
就像現在，兩人隔着幾個人的距離看向彼此的眼神依舊迸發出劍拔弩張的味道。
琦妃也是個不願受氣的人，她蹙眉瞪向宋妃，
“我說宋妃，你有完沒完？本宮臉上又沒畫花兒，你做什麼一直盯着本宮看？”
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夠在座的幾位妃嬪聽到。
宋凝緩緩的將視線調轉開，“琦妃姐姐這是哪兒的話，妹妹看你自然是因爲你長得好看，哪還有其他原因呢？”
琦妃扯了扯嘴角，“胡言亂語，本宮懶得跟你饒舌！”
“你當然懶得跟妹妹費脣舌了，姐姐的心思全都撲在了靖王身上，哪還有功夫管別的呀！”
“靖、靖王？”
“我沒聽錯吧，她說琦妃娘娘一心只撲在靖王身上？是靖王吧？”
宋凝一語激起千層浪，衆人紛紛面面相覷，
琦妃瞬間有些慌張起來，“你胡說什麼本宮看你是得了失心瘋了！”
初柒側眸，看見太后的面上果然也露出了驚疑。
“宋妃，東西可以亂喫，話可不能亂說，方纔太后娘娘囑咐你的你這麼快就忘了？”
“臣妾既然敢說這話，自然是有十足的證據，琦妃對王上不忠，背地裏與靖王殿下暗度陳倉，這些事情王后娘娘派人去海棠宮一查便知！”
“放肆！這樣污衊一個妃子與親王的清白，你可知要承受一個什麼樣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