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小兄弟說得這麼動聽,楚弈本想見見本尊,畢竟自己沒見過她真實的樣子,所以自然是心懷期待了。

    誰料這人還沒見着呢,就死了?

    ……

    楚弈實在是有點難以接受,但他更加難以理解女人的心思。

    在瞭解了事情的始末後,楚弈將人鬆了綁,不過方纔綁人時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他便決心也不再隱瞞了。

    “其實爺……”楚弈剛想開口,誰知就被季玥問了正着。

    “楚兄,想必你也並非是應屆的考生吧?”問題被這麼拋上了檯面,乾站着的兩人一時間竟都覺得莫名有些尷尬。

    “是。”答的乾脆且雲淡風輕,“爺確實也瞞了你。”楚弈捻了捻鬢髮,從容不迫。

    他瞞着她也並非是懷着惡意,全權就是好玩罷了。

    忽地,只見站着的文弱男子忽地“撲通”下跪,連連磕頭道:“小人眼拙,不知世子爺大駕,若有冒犯之處,還望世子爺海涵!”

    楚弈眉峯挑了挑,似是頗有些驚詫。

    原來她早知道自己是世子的身份了。

    末了,他擺擺手,語調隨意道,平易近人:“跪什麼,爺又不是大佛,趕緊起來。”

    地上人仰頭看了看他,眼裏有些唯恐之色,但又怕自己若不按他的心意來,他會惱,於是只好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

    看着眼前那張沾滿眼淚的臉,楚弈倒吸了口氣,如果對方不是一個男人,他恐怕都要懷疑自己的性向。

    那張慘白的面容上,蜷曲且纖長的睫毛沾滿了淚水,晶瑩透亮的淚痕依舊仍還在臉上閃閃發光。

    每看一眼,楚弈只覺得腦裏嗡嗡作響,而這樣感覺甚至越來越強,強烈到讓他不自覺想要……憐惜他。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楚弈假裝輕快的呼了口氣,轉移了話題。

    季玥再次垂下了頭,手指絞着衣袖,看着自己的鞋尖:“母親病重,如今小妹沒了,我自然是要替她……”

    還沒等季玥把話說完,楚弈便提起語調問:“你要在清平樂做伶人?”

    季玥沒有作答,只是咬着脣微微地點了點頭。

    楚弈挑眉,再次將眼前嬌小的男子打量了遍。

    似是……有點眼熟。

    忽地,腦裏閃過方纔紅衣武旦的身影,楚弈試探:“你是剛剛那個武旦?”

    從頭到腳,裏裏外外,不僅是長得秀氣,舉手投足更是有一股不同於尋常男子的陰柔之美。

    怪不得,難怪會如此眼熟。

    季玥佝着身子不說話,臉上倒是緋紅一片。一直以來,做伶人的幾乎都是女子偏多,但是也有不少男子也做過這一行。

    但終歸男子爲伶會遭世人恥笑……

    楚弈沉思,隨後沉聲道:“你若是做伶人,爺便叫幾個有經驗的男子替你指導指導。”

    誰料小兄弟卻搖了搖頭,溫聲軟語答道:“不必不必,世子爺已幫了小人許多,更何況小人並非是想單獨再立名號,只是代替我死去的小妹,替她便可。”

    “你替她?”楚弈先是肆意一笑,然後俯身湊近她的小臉,似是要將她看個透。

    季玥側開臉躲過對面投來的熾熱的目光,羞愧的語句幾乎是在齒縫中說:“若是世子爺不信,小人現在可唱一支曲兒,您看看便是……”

    哦?有意思了。

    楚弈嘴角噙着笑意,他方纔已經欣賞過她的身段了,這嗓音不知又會如何另他意外呢?

    他挑了挑眉,默許了她的請求。

    大約等了半個時辰,歌者攜裙款款而至。

    若不是親眼見過季玥先前一席紅衣的女裝模樣,楚弈是萬萬不敢相信,如今正朝着臺上款款走來的青衣女子居然會是那位曾與他朝夕相伴過的文弱男子。

    他在等待的時間裏想過許多戲弄人家的語辭,但是這次,他愣是連一個字都吐不來了。

    楚弈放下了原本隨意托腮的手,直直的睜大了眼睛。

    從季玥開口唱出第一個字時,楚弈那顆半信半疑的心,終於被實打實的敲定了。

    要是他從未認識此人,保不準他真的會將他看成是女子。

    而且他與她實在太相似了。

    楚弈不可思議的表情漸漸歸於平靜,他似乎猜到了季玥小妹的身份了。

    一曲歌畢,季玥下了臺便朝着雅座徐徐走去,只見她臉上不知是因爲胭脂還是因爲羞怯,一抹好看的潮紅暈開在她的兩頰。她輕聲問道:“世子爺,小人唱的如何?”

    方纔盯着眼前人唱曲兒,楚弈一時間出了神,若不是季玥再次喚了一聲“世子爺”,恐怕還不知道會晃神多久。

    “唱的好唱的好!”楚弈提高語調,手裏瀟灑地搖着木扇,只見他勾起嘴角,笑道,“果然如你小妹般,有三屆名伶的風範。”

    季玥意外:“世子爺您知道了……”

    楚弈莞爾:“爺早該知曉的。”

    看着小兄弟男扮女裝的模樣,楚弈抿起薄脣,心裏一時間流過一絲複雜的感情。

    而這股莫名的複雜情緒,也讓他的視線從此再難從她的身上移開。

    -

    清平樂的生意照舊做着,只不過又多了一位十分照顧生意的常客,原以爲這位常客只是得空了會來聽一聽曲兒,看一看戲,然而誰也沒想到這位客人非但天天來,每次來還就只指名同一位伶人。

    季玥早猜到楚弈會來捧她的場,不過她卻也沒料到,對方居然還挺狂熱。

    演戲也是很累的,特別是要演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楚弈不知道,季玥每次在他面前示弱時,她都強忍着自己想撲過去掐死他的衝動。

    日子便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季玥在京城的名聲也越來越大,一時間成爲了名噪一時的優伶。她的出名不僅替清平樂帶來不菲的收入,而且還吸引了一羣有頭有臉的王公貴族。

    隨着演出場次的增多,任憑是楚弈這樣地位的世子爺,都很難再輕易預約到季玥的演出。

    爲了解決預約問題,清平樂開設花船比賽,老闆藉着季玥的光,斥了巨資買了兩艘花船以供客人看戲聽曲。

    兩艘花船每艘各設十五位伶人,每位伶人必須拿出自己最爲滿意的作品,客人按照喜好若是滿意哪艘船上的伶人,便將手裏的鮮花投入花船所在的水域。最後的數目等到表演結束後,統計兩艘船水域中分別所得的鮮花數量,哪艘船多,哪艘船上的客人便能聽得季玥彈奏一曲。

    花船比賽一推出去,慕名前來的客流幾乎超過了清平樂裏每位伶人的設想,她們從未見過如此浩浩蕩蕩的人羣,一個個幾乎都是爭先恐後地要上花船。

    幾日後,在萬衆的期待下,花船比賽正式開始了。

    波光粼粼的湖面相錯停着兩艘精緻華美的花船,船上時不時傳來動聽的歌聲與琴聲,有時還伴着鼓掌和喝彩聲,所有的歡樂都在這片碧波盪漾的水域傳遞着,久經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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