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谷逢春的目光,我不由的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
我和墨修糾纏幾晚了,但要七日纔算成婚,這腹中並一不定有她們想要的蛇胎。
可谷逢春的語氣卻很篤定?
“先放了於心鶴,我跟你們走。”我轉手摸了摸,褲子口袋一側有把剃刀。
於心鶴被勒緊喉嚨,卻努力扭轉雙眼看着我,用眼神告訴我別去。
不過勒着弓弦的女子輕輕一拉弓,她脖子上就是一緊,瞬間就痛得她雙眼直迸。
谷逢春卻朝我笑了一下,擡手捏了片草葉給我:“這個你喫下去,我們就放了她。”
那草葉看上去很普通,可葉子上似乎有着一枚蟲卵,在了她捏着葉子晃動的時候,蟲卵好像隨時都會掉地上不見了。
我湊過去,拉着她的手,細細的打量那枚蟲卵:“是什麼啊?”
“青蚨卵。”谷逢春倒是沒什麼隱瞞,彈開一根手指:“就是讓你能不反悔的東西。”
大概就是毒藥啊,蠱蟲啊之類的了。
“可你怎麼確定我腹中就有了蛇胎?”我手往小腹摸了摸,有些擔憂的看着她指尖的那粒青蚨卵:“如果喫下去對胎兒不好怎麼辦?”
手從小腹收回,我很隨意的放回了口袋中。
谷逢春輕笑了一聲:“龍靈,你以爲我們是怎麼來的?蛇棺有信傳回谷家,你已經身懷蛇胎。讓我們將你帶回巴山,這次由巴山射魚谷家撫養長大,待這個孩子長成之時,也就是蛇棺升龍之日。”
她說到這裏,扭頭看着我:“蛇棺能讓人死而復生,更是不死不滅。既然蛇棺升龍,與你腹中蛇胎有關,你這個生母自然也有好處。龍靈,這是你的造化。”
她這話說得冠冕,我卻猛的想起,在那個古怪的夢裏,蛇棺伸手摁過我的小腹……
蛇棺能讓人死而復生,而且那時龍霞腹中的蛇娃已經沒了。
他會不會像掌控“龍靈”輪迴轉世一樣,把什麼放進我肚子裏?
谷逢春見我恍神,將那粒青蚨卵朝我伸了伸:“龍靈,巴山楚水,景緻迷人。縱情山水之間,總比你在這鎮子裏,想這想那,不安心的好。”
那片沾着青蚨卵的草葉晃了晃,我伸出左右準備去接。
谷逢春右手捏着草葉,滿是欣慰的看着我。
就在我左手快接到草葉時,我猛的掏出右手握着的剃刀,身子一轉,直接將剃刀戳向谷逢春的脖子。
谷逢春明顯就是這夥人的領頭,擒賊先擒王,拿下她換於心鶴就可以了。
眼看着剃刀就要到谷逢春脖子上了,旁邊突然有着“唆唆”的破空聲傳來。
谷逢春抿嘴看着我笑。
鐵箭後邊帶着黑羽,來得太快,我根本避都沒辦法避開。
眼看着鐵箭就要射到我身邊了,我眼前黑影一閃,一隻胳膊圈住了我。
跟着那些鐵箭“唰唰”的落在地下,穿地而入,只留黑羽在地上迎風晃動。
墨修左手摟着我後退了一步,沉眼看着谷逢春。
然後低頭看了看我的小腹,眼中神色複雜,右手反轉輕輕撫着小腹,似乎很激動。
我突然不知道怎麼面對墨修了,如果真的是蛇棺那一摁放進去的,墨修會怎麼想?
鎖骨上還有着蛇棺一咬,留下的鱗紋,以及……
谷逢春似乎並不認識墨修,只是低笑道:“今天再多人來,也沒用。龍靈,你能陰狠到借龍霞殺回龍村出殯人,讓你脫身。”
“又能打掉她腹中蛇娃,來破蛇棺的僵局,你以爲我就沒準備防着你的暗算。”谷逢春揮手,沉喝道:“她腹中有蛇胎,就算沒入蛇棺,也不會讓她死的。直接拿下,不論生死!”
她話音一落,房子四處,無數鐵箭從四處破空而來。
於心鶴嗚嗚的低叫,也就在同時,墨修擡眼看着谷逢春,下頜緊抿。
眼看所有鐵箭朝我們直射而來,墨修冷哼一聲,空中所有鐵箭就好像失了動力,唰的一下直接朝地上釘去。
跟着四周有着什麼崩斷破空的聲音傳來,夾着驚叫和悶哼的聲音。
於心鶴脖子被鬆開,長吸一口氣,雙手一轉,直接將她身邊那兩個青年女了拍開。
我忙扯開墨修的手,轉身過去,將於心鶴拉起來。
那青年女子就算弓弦斷,反手抽了一根鐵箭還要出手。
可鐵箭一到手裏,就好像重若千鈞,拉着她整個人都跌趴在地上。
鐵箭插入地裏,只留黑羽。
墨修沉眼看着谷逢春:“本君不想殺生。”
谷逢春這才詫異的看着墨修,目光閃了閃:“穿波箭的弓弦是取豬婆龍的筋所制,百煮千揉,刀割不斷。閣下不見發力,卻能斷絃、立箭,不知道是出自玄門哪家?”
墨修卻沒理她,只是瞥了一眼屋內。
秦米婆忙出來,幫我把於心鶴扶進去。
谷逢春還要再說什麼,墨修猛的回頭看着她:“你回去轉告蛇棺也好,轉告谷遇時也罷,本君的孩子,還輪不到他們來置喙。”
“一旦惹怒本君,巴山夜雨……”墨修聲音發冷,看着谷逢春冷笑一聲:“漲的可不只是哪池哪河了。”
隨着墨修一聲冷哼,谷逢春揹着的箭壺“嘭”的一聲裂開。
箭壺之中,所有鐵箭急射入地,連黑羽也只剩羽尖微晃。
“谷遇時是我家先祖,你居然直提他的名諱。”谷逢春看着墨修,露出恐懼的表情:“你是誰?”
扭頭看了看我:“你懷的不是蛇棺的蛇胎?”
隨着她話音一落,墨修臉上的怒意,再也掩蓋不住了。
狂風涌起,捲動天邊的雲慢慢重疊發黑,一道道閃電急急的落了下來。
谷逢春身後的鐵箭引着雷,連忙退了幾步。
擡眼看着天邊遊動的閃電,詫異的看着墨修:“不知道這位蛇君是誰?你可知,龍靈乃是龍家女,受蛇棺所制,你跟她私懷蛇胎,如若蛇棺震怒……”
她話還沒說完,一道驚雷直接朝她砸了過去。
原本被鐵箭釘住的大蛇,突然昂着大叫了一聲,迎雷而起,對着這些谷家人就撲卷而去。
我站在屋檐下,聽着秦米婆一邊咳一邊幫於心鶴捂着傷口。
墨修黑袍上的暗色金紋在電閃雷鳴間越發的明顯……
那夢裏,蛇棺變成他的樣子,就那樣站在彩燈之下。
他一招手,我就知道他不是墨修。
墨修衣袍黑中帶金,雖說不明顯,可揮動之間,如流金閃爍。
墨修也不會朝我招手,叫我過去。
他總會牽着我的手,帶着我往前走,眼裏總會帶着一抹深情,以及深深的無奈和愧疚……
所以蛇棺的眼神就不對。
眼神這東西,對於熟悉的人而言,眼眸一開一合,就能分辨。
可這會,墨修就這樣站在屋前,身後夾着閃動的雷電,以及大蛇嘶吼翻滾,谷逢春帶着人連竄逃離……
他卻是那樣靜靜的看着我,好像整個人都處於發怔之中。
我手不由的撫了撫小腹,那裏可能會有一個孩子……
就在我擡手的時候,墨修的目光落在我手腕包纏着的黑布上。
跟着他一步就誇到我面前,手直接緊緊的捏在了黑布上,蛇鐲硌得我骨頭生痛。
可墨修卻長袖一捲,將我摟住,跟着狂風捲起,吹得我眼睛都睜不開,臉生着痛。
等他帶着我停下來的時候,就已經到了洞府陰陽潭邊了。
墨修一將我放下,伸手就將我衣領扯開。
衣料破裂的聲音在洞府中迴盪,夾着食熒蟲唆唆的爬動的聲音。
我低垂着頭,鎖骨之上,那條黑白相交的蛇纏着那具半開的棺材,好像隨着我的動作慢慢拱動。
墨修緊摁着我的肩膀,伸手輕輕的撫過鎖骨上鱗紋。
細若米粒的鱗片,一受力,就好像往肉裏戳,我痛得倒吸了口氣,卻只得緊咬着下脣。
墨修的怒意來得狂烈,我不知道他是因爲蛇胎,還是因爲這個鱗紋。
對我而言,現在更重要的是,肚子裏是不是真的有蛇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