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單程路思緣 >第9章 第八章
    上什麼課啊,蘇神懷裏的不是狗啊是□□啊!

    幾乎所有人都看向蘇洺一桌,嚴陣以待。

    果真,半分鐘之後――“汪、汪!”

    真是不負衆望啊爺爺!

    這下六零一宿舍的除了蘇洺都同時叫了,狗叫聲那一個此起彼伏,覃老師終於忍無可忍,一粉筆硬生生在手裏截斷,幾乎是吼出來的:“陸思緣、黎誠徳、韋燎站起來!”

    “星期天給你們補課花的也是老師的時間,你們還有意見了?”覃老師課也不講了,乾脆走下講臺,一個個地瞪着,“上一屆實驗班可不像你們這樣,他們巴不得每天二十四小時纏着老師講課,你們對補課有意見就算了,還擾亂課堂紀律,你們這像實驗班的學生嗎?”

    站起來的幾個都低着頭沒敢看覃老師。覃老師脾氣算不錯的,是他們過分了,像欺負人兒似的。

    要平日,補課就補課吧,誰會故意搗亂,但今天例外啊,知道來龍去脈的一班人憋得跟便祕似的,沒誰敢擡頭,喘氣都不帶大聲的。

    “老師,”就在氣氛降低到冰點之時,還是蘇洺站起來,他垂下眸去,態度謙遜,但語氣裏又沒有示弱之意,“這件事和他們沒有關係,全是我違反紀律在先。”

    陸思緣驚了驚,他始終認爲這件事應該是他負責任,因爲如果不是他,蘇洺就不會遇上那隻母狗,不會發現這隻奄奄一息的小狗,更不會去違反校規。但此時蘇洺倒把所有往自己身上攬,他的內疚更內疚。

    其實陸思緣這樣的內疚是沒道理的,畢竟一個人要做什麼事兒都是他自己的選擇,蘇洺選擇違反紀律拯救小狗又不是他陸思緣逼的,何來虧欠。

    奈何陸思緣知其理不知如何理情,蘇洺這句話一出就讓他忍不住看向蘇洺,下意識伸手想抓住蘇洺的衣角制止蘇洺這種一人背鍋的行爲,可蘇洺那廝不曉得眼睛是怎麼長的,在保持低垂的情況下還能準確無誤地抓住陸思緣的手腕往桌下拉,定住。

    “昨天下午回學校的路上我看到了它,”那隻小狗早已按耐不住,在包裏亂踢亂叫,覃老師也是明白到底怎麼回事了,就聽蘇洺陳述道,“當時它已經只剩一口氣了,狀態很不好,我只能帶它回校。本想星期天自習應該沒有影響,但沒想到還是影響了老師您和同學們。

    “他們都是想保護我才擾亂課堂秩序,所以和他們沒關係,至於我……老師您按校規處理吧。”

    “你!”覃老師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指了指蘇洺又放下,在原地踱步,“蘇洺啊蘇洺,你是這個班裏最被老師看重的學生,結果你帶頭無視校規、違反紀律,你……自甘墮落!”終是說不出什麼難聽的髒話,落了一句自甘墮落。

    按景高校規,蘇洺這樣帶動物進入課堂、擾亂課堂秩序,是要被通報批評、記過的,還會被停課三天回家思過。

    蘇洺這人一路優秀到今天,哪裏接受過這樣的處分。

    陸思緣早就急得想打人,但蘇洺着抓着他手的力度實打實的掰不動,擺明了不許他摻和,要他和蘇洺熟的話鐵定是不理會這種威脅直接開口了,可恨就可恨在他們不熟啊,沒那個底氣。

    天人交戰之際,聽到了陶書墨的聲兒。

    “這就不對了啊。”

    身側的蘇洺身子不易察覺地一僵,若不是陸思緣此時被他抓着,還察覺不到這細微的動靜。

    陶書墨在兩人後邊悠然道:“班長,你這就不對了,這小狗明明是我和你一起遇到的,爲什麼你自己一個人就把功勞攬去了?”

    不等蘇洺說話,肥爺連忙附和:“你們倆忒不要臉了,這狗明明是我先發現的。”

    竹竿和他下鋪也跟着道:“這狗是我們一起撿的。”

    一直握着自己的手鬆了力度,陸思緣自己都有些怔愣了,但很快反應回來,低頭笑了,再擡頭時,已然是那張明媚陽光的笑臉,對着覃老師,他道:“老師,要罰一起罰吧,如果沒有我們,它或許已經冰冷僵硬,但現在它能在這裏,我們受罰,我認爲這很值。”

    “你們……”覃老師也被這幾個人這一出搞得有些懵,無數眼睛都在望着她,好像她是個手握大刀的劊子手,要取一、二、三……四五六個竇娥的首級。

    小狗還在包裏哀怨地叫着,覃老師咬着下脣將這幾個人來回看了許多遍,最後無可奈何地跺了跺腳,一臉“你們自己好自爲之吧”的表情,豁出去一般道:“狗等會放我辦公室裏去,你、你、你,你們,全給我出去足球場跑十圈,體育委員去盯着,這節課休息,下節課繼續補課。”頓了頓,補充道:“其他的我就當不知道。”

    話音剛落,全班歡呼起來,大喊:“老師萬歲!”

    到底還是做了媽的女人,軟心腸。

    陸思緣鬆了口氣,手也早早獲得自由,他第一反應是去看蘇洺,蘇洺正巧也在看着他,只是與他眼含笑意不同,那雙眼裏純粹地寫着“這些人是什麼構造好想開他腦殼研究研究”。

    “……”陸思緣的手搭上蘇洺的肩膀,解答道,“這就是青春。”

    就在兩人後桌的韋餘漫默默地看完了兩人從牽手到牽手到牽手到分開的過程,幽怨地咬手帕――嚶嚶嚶陸思緣你個猥瑣鹹豬手放開我男神!!

    覃淑欣妹子還是講道理的,說:明明是你男神不放開鹹豬手。

    韋餘漫表示:這特麼更過分好嗎!陸思緣我跟你勢不兩立啊啊啊!

    中午放學,蘇洺到覃老師辦公室領走了小狗,陸思緣千趕萬趕才趕上在校門口把人截住,呼吸沉重地撐着膝蓋,幽怨地拽住蘇洺的手,“不是讓你等我一起去嗎?”

    “你不在教室,”蘇洺面不改色地接受兩人的肢體接觸,“我以爲你走了。”

    陸思緣一哽,胡亂抓了把頭髮,哀怨道:“……我就是上了個廁所。”

    “這樣。”蘇洺似乎是笑了,陸思緣連忙擡頭去看他,蘇洺眼中的笑意清晰,就是不免薄涼一些,倒也還可親近。

    陸思緣就這樣以半俯身的姿勢看着蘇洺,忽然覺得這人似乎十分容易相處,賊心一起,跳起來用胳膊搭上蘇洺的後頸,迫得蘇洺頭一低,陸思緣上手□□起他的頭髮,同時咧嘴笑道:“小爺我看起來是那樣不講誠信的人嗎,嗯?”這人故意以惡劣的態度詢問,手上的動作卻是輕的。

    蘇洺終是笑出聲來,回道:“不像。”

    其實像極了。可是孩子麼,總得好話哄哄。

    因爲家裏有一隻薩摩耶,蘇洺對於處理寵物的事情已經遊刃有餘,輕車熟路地找到寵物醫院,和裏面的醫生還挺熟。陸思緣本意是來幫忙的,結果就像個跟寵在蘇洺後面遊走,偶爾給蘇洺加個“哇,原來這個要這樣”的驚歎buff。

    “這個是哈巴狗的雜種嘛,不值多少錢,”醫生將小狗放到休息臺上,小狗已經被處理好、體檢過,現在虛弱着沒什麼力氣,只能用鼻子哼哼兩聲,醫生有些好笑地說,“這樣大費周折反倒不值了,小洺,這哪來的?”

    “撿來的,”蘇洺一手在小狗頭頂揉揉,“還不知道怎麼處理。”

    想想蘇洺的性格,這倒符合他做事風格。醫生打量幾下小狗,誠實道:“這樣的流浪狗不會受待見的,小時候看着還行,大了就醜。”像它死去的狗媽媽。

    “唔。”蘇洺吟了一聲,似乎有些爲難。

    一直當背景板的陸思緣在此刻驚覺自己的存在終於有了意義,自己那莫名的愧疚也終於有了彌補的機會――這不明擺着是他光榮登場的機會麼!

    這麼想着,陸思緣也就打算這麼說,甚至積極地舉了右手,歡脫地邁了一步,“它交給我……”話剛脫口,他就想到了現實的窘境:家裏經常沒人,就他一週回家的那點時間,能把狗活活餓死。

    就在蘇洺視線與他相觸的剎那,陸思緣左手拉下右手,舌頭利索地打了個轉,深沉道:“……的蘇白兄弟照顧吧。”不是說他像蘇洺的薩摩耶麼,說兄弟不過分吧。不等蘇洺回答,他又連忙補一句,“不過它衣食住行費用我要包的,你沒有拒絕的權利。”

    蘇洺似乎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兩秒後才冰冰涼涼地道:“蘇白它不會照顧小狗。”

    這應該是拒絕了。

    陸思緣澀澀地舔了舔下脣。

    也是,他這種給錢不出力算哪門子負責……拒絕是情有可原,也談不上難過,就是有點失落和尷尬。

    誰知尷尬還沒緩衝完,就聽蘇洺慢悠悠地說了下句:“不過我外婆會。”

    “……蘇爺爺您說話能不大喘氣嗎!”

    其實這樣的“飼養”方式,和蘇洺養了別無二致。加之陸思緣這人,上心的事太多,忘性太大,起初還勤快往蘇洺家趕,然而漸漸地,連飼養費都忘記了,蘇洺卻從未提及。

    很久之後,陸思緣對着這傻狗發呆,驀地想起有這麼一個午間,才恍悟,他那不知名的愧疚掩藏得並不好。

    那個人用這樣狡猾的方式消除了他的不舒服。無論是認爲他的內疚沒有必要還是別的什麼,蘇洺這人從始至終都是個過分溫柔的傢伙,而陸思緣這混賬,從頭到尾,後知後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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