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錢足夠的話，去打車，”帥哥似乎是看到了他等的人，直起身子，拍拍陸思緣的肩膀，“錢不夠的話去車站對面等公交，一百二十三路或二百三十三路都到。”
“哦哦，謝謝！”陸思緣聽到帥哥的前半句，呼吸幾乎是要停了的，就怕帥哥後半句是“錢不夠的話去討錢打車”，可能是被蘇洺式嘴毒嚇怕了。
帥哥對陸思緣的答謝僅點點頭，邁步迎上陸思緣身後的男人，陸思緣單純是因要出車站而回頭，視線卻被帥哥等來的美人吸引住了。
同是男人，一個得叫帥哥，另一個只能叫美人。那個男人好看得不像話，一雙桃花眼冷冽清人，左眼下的一顆痣使他的尖銳弱化，媚而不妖。
可怕的是，在陸思緣回頭的一瞬，就和那美人敵對的視線對上了。
帥哥察覺到什麼，順着美人的視線回望，看到陸思緣，衝陸思緣似有若無地笑了一下，又回頭在美人臉上掐了一下。
美人咧着嘴委屈叫：“寶……兩天沒見你要這樣嘛。”
這下，陸思緣瞬間明白了兩個人的關係，便不好意思多看，移開視線匆忙跑掉。
出了車站，趙風朗終於打回了電話，陸思緣說明了自己的位置和路線，趙風朗表示會在體大公交車站等他。
掛掉電話，想到趙風朗正在終點等着自己，陸思緣心裏蜜成一團。
但再細想，他和趙風朗也就只能保持這樣的關係吧。剛纔那對高顏值的同性情侶，在現實中又能有多少對？也不知道上輩子是積了多少德，才能找到一個自己喜歡也喜歡自己、且能一起克服種種困難的情人。
能不顧其他人猜忌、惡意的眼神，在大庭廣衆之下像普通情侶一樣互動，是多少同性戀夢寐以求的小幸福。
陸思緣總覺得自己對自己的感情有所分寸，索取不多，不會去奢求什麼，趙風朗給點小甜餅就很滿足。可事實上是，他的慾望正一步步被擴大，喫到甜頭的下一秒便是想要更多卻不得的難受。
趙風朗對同性戀的態度，那天他也真切地看到了，厭惡到憎恨的地步……
“如果可以穿越到認識你之前，處心積慮地錯過你多好啊。”陸思緣靠着車窗，看着窗外陌生路過的風景，小聲嘟囔。
趙風朗從小喜歡游泳，真正專業性地學習游泳卻是初一時，他這人體質不錯，但資質只算一般，他自己也清楚自身不是什麼會努力的果子，所以從沒想過就着游泳這條路走下去，與那些向着國家隊去的人自然比不得，比其他人倒是綽綽有餘。
趙風朗的名氣到了大學也絲毫不減，男女通喫。一聽是趙風朗疼愛的弟弟，幾個也是來看趙風朗比賽的女孩子直接帶他坐前排，跟他介紹相關規則和人物。
簡單聊了幾句，陸思緣才知道這幾個女生是隔壁衛校的，和趙風朗是社團聯誼認識的，顏值都不低，身材更是佳，完全沒有趙風朗形容體大女生的五大三粗。
“哎，小朋友，”坐在陸思緣身邊的女生是最關注趙風朗的，叫容娜，攀話也最多，“你們是景王城的嗎？”
趙風朗正在臺下做熱身，擡頭看了這個方向一眼，陸思緣喫着趙風朗給他帶的棒棒糖，衝對方揮了揮手纔回來答道：“是。”
容娜笑了，說話都是柔的：“這樣啊，那挺方便的，來回一次也不貴。”
“唔，嗯。”陸思緣側眼看她，容娜的注意力也並不在他身上，而是牢牢鎖在趙風朗身上。
其他幾個女生倒不如何在意趙風朗，討論的都是其他的參賽者，或者乾脆低頭玩手機，這陣勢很是明顯――容娜是看上了趙風朗，其他幾個是過來撐場面的。
想到這兒，再甜的草莓味都嚐出了酸味。
趙風朗在戀愛這方面，已經是遊刃有餘的老手了，從六年級和隔壁班班花在一起開始到高中畢業，女朋友換了不知幾個，一般兩三個月就會分，隔幾個星期就又有了新的。在一起時間最久的有一年，是趙風朗高三時候轉班才認識的女生，陸思緣還記得她的名字叫陸佳嘉。
如果不是她，他便不會失魂落魄一年，最後被陸媽發現他喜歡趙風朗的事實。
陸思緣牙上一狠，棒棒糖在嘴裏碎成四五片。他又仔細地將身側的女生看過一遍，她一直注視着賽場上的趙風朗，關鍵時刻便激動地跳起來大喊，在趙風朗望過來的一刻又羞澀得坐下來遮住臉，是個挺可愛的人。
趙風朗交往對象的類型從來沒一個定向，不過這樣主動又不失女子氣的……他們應該會在一起。
說什麼沒看得上眼的，說什麼忙沒時間想這些……媽的，騙鬼的。
因爲是初選，要求沒那麼多，趙風朗自然過了，後面其他人再比跟他們也沒什麼關係，趙風朗換了衣服就跑下場，拿着陸思緣的臉揉，“怎麼樣，厲不厲害？”他的頭髮短硬，上面還帶着水，因陸思緣比他矮的緣故，和陸思緣互動當然是得低頭的，這一句話下來陸思緣的臉溼了一半。
陸思緣故作嫌棄地拍開他的手，一手掀起自己的衣角擦臉，順帶翻了個大白眼：“初賽都那麼樂，趙大爺您真有前途啊。”
趁着陸思緣還沒把衣服放下的空檔，趙風朗在陸思緣腰間掐了一把，“這副排骨還好意思露。”
“趙……！”陸思緣整個人都炸了，一下跳得好遠，耳朵帶着臉熱起來，紅得能滴血，“你能別老動手動腳嗎！”
“喲？”趙風朗額筋一突，笑得有些陰陽怪氣，“大了，長脾氣了，還不讓人碰了？也不知道是誰小時候……”
身邊一圈人都一副饒有興趣地樣子看着他們，陸思緣生怕趙風朗說出什麼黑歷史，頭皮都麻了，趕忙上前捂住他的嘴，知道趙風朗這人喫軟不喫硬，最看不得有人忤逆自個兒，放軟道：“大佬，剛纔你嚇我一跳，我這是正常反應。”
趙風朗一副好笑地樣子俯視着近乎討好的陸思緣好幾秒，最後竟冷不伶仃地在陸思緣手心舔了一下。
帶着熱度的溼軟觸碰像一陣電流，從手心刺到腳尖，帶起一胳膊的雞皮疙瘩，陸思緣忍住要叫起來的崩潰，如躲着病毒一般收回自己的手，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什麼，怕趙風朗不依不饒地更胡鬧，更怕身邊的人發現他的不對勁。
看陸思緣瞬間從一隻跳腳的小貓縮成小白兔，趙風朗是滿意了，雙手插進口袋，笑得痞邪，“準備中午了，想喫什麼？”
“想喫蝦餃……”陸思緣剛說完，就注意到掛在游泳館上方的巨大電子屏上的時間，心下哀怨地爆了句粗口，“……不吃了，我得回去了，不然趕不上午休了。”
剛有點喜色的趙風朗聽了又皺起眉來，“你請假不行？”
“你以爲我不想啊……”提到這個陸思緣就一肚子苦水，“老師沒給。”
趙風朗冷下臉來不說話，陸思緣也知道自己掃興了，但他是逃學出來的，這時候打電話給穩哥說自己在外頭了要請假這不得死嗎，他現在和陸媽關係很僵，不想在這個僵冷關係的基礎上又讓陸媽因爲這種事情出面。
容娜看兩人氣氛不太對，最後出來打圓場，笑道：“哎呀，高中嘛，破規矩肯定多，下次放假過來再聚嘛。我們現在先送小弟弟去坐車，蝦餃路上買了帶到車上喫好不好啊？”她說這話是問陸思緣的，但礙於趙風朗，陸思緣只怯怯點頭，沒出聲。
容娜見狀，就轉到趙風朗那邊說起來：“朗哥，你覺得呢？人家特地來看你也不容易呀，幹嘛那麼冷着一張臉。”
聞言，趙風朗才稍微動了動身子，看向女生的時候，表情柔了幾分，眼裏隱有寵意，鬆口道：“那就這樣吧。”
沒有任何預兆地，陸思緣鼻子一酸，連眼睛都刺痛起來，他連忙低下頭，把那種不該有的澀意壓下去。
他是一個該聽話的弟弟，她是可以成爲妻子的佳人。他的左右爲難在趙風朗看來無所謂，她的一句話卻能讓趙風朗輕易退步。
這種明顯的差別……
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