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單程路思緣 >第 51 章 第五十章
    要說蘇洺是陸思緣的死穴,陸思緣又何嘗不是蘇洺的剋星?蘇洺對誰都溫柔,可始終隔着疏離,唯獨對陸思緣是毫無原則的遷就,這明眼人都知道。以至於,誰有什麼請求不敢直接向蘇洺開口的,都會去找陸思緣。蘇洺對任何人都是輕柔的,他們認爲,他對陸思緣定更是小心翼翼,甚至連陸思緣自己都那麼認爲,可沒想過,他們第一次見蘇洺傷人,傷的居然是陸思緣。

    陸思緣一時沒了反應,眼裏的錯愕都收回不及。

    而蘇洺,他是在觸碰到陸思緣的一瞬間就理智回巢、後悔了,陸思緣眼裏的震驚像一把刀明晃晃地刺進他心裏,又像一隻手捏住他的氣管令他呼吸都發疼,他真的快要承受不住,本能只剩下逃。

    蘇洺倉皇地移開視線,丟下一句“我去洗澡”,也不等陸思緣說話,匆匆進了衛生間。

    蘇洺這番活像個尿牀被發現的孩子,既有着做錯事的羞愧,又有被撞見祕密的難堪,陸思緣甚至詭異覺得,如果他要多問一句怎麼了,蘇洺能委屈得哭出來,還是咬着脣、紅着眼、想憋卻憋不住的哭。

    ……不是,就一個下午沒見,到底怎麼了?

    陸思緣還怔愣着,熊遠、韋燎就乾巴巴地跑過來,一臉八卦得不行的樣子,語氣倒是很關心,韋燎驚奇地問:“你做了什麼了,班長嚇成那個樣子。”

    陸思緣也莫名其妙,他明明是被打的那個,手臂還火辣辣的疼呢,但蘇洺那可憐反應好像打人的是他似的。

    熊遠壓嗓子壓得辛苦,聽着像個公鴨嗓的老鴇:“你丫不會真對他下手……”

    熊遠話都沒說完,陸思緣對着這大腦袋就是一拳,臉色陰沉,壓着聲音說:“我告訴你,不可能!再說這話我真揍你。”

    熊遠看出陸思緣說得認真,咂咂嘴不說了。

    “今個兒上午不還好好的麼,”韋燎沒在意兩人的話,“班長不會是遇到什麼事兒了吧?”

    熊遠在一旁,一邊看陸思緣的臉色,一邊小聲說:“能遇什麼事兒拿陸思緣出氣啊,蘇神哪是那種人?還是得說,陸思緣你是不是做了什麼事兒了?”

    陸思緣也在想。

    可是想不通。

    他今天對蘇洺做的哪件事不是平常都做過的?

    “不知道,”陸思緣想不出來是鬱悶,身邊這兩個人又你一言我一語的,他有點煩躁了,“我他媽能對他做什麼?”

    “是沒做什麼,”遠處的陶書墨閒閒插嘴,“那是不是說了什麼?”

    陶書墨這當頭一棒打得準確,陸思緣猛地想起他中午走前和蘇洺的對答――要說他做了什麼平常沒做的,那就只能是這個。

    可……沒道理啊。

    陸思緣想不通。

    熊遠也想不通,但熊遠不糾結,討論不出結果之後,他熊掌往陸思緣背上一拍,笑道:“失寵咯,我看蘇神忍你很久了。”

    “……哈?”

    不可能,不存在的。

    “三……”

    “我作業沒寫完,今天我直接去教室,你……好好喫早餐。抱歉。”

    “三……”

    “藍瑩瑩,你剛纔說哪題不會?”

    “……水啊?”

    “抱歉,我急着我去廁所。”

    “……”陸思緣沉默地看了蘇洺兩秒,默不作聲地側身讓出一條道來。

    蘇洺步伐略急地走出。

    看熱鬧的六零一伸長了脖子往走廊看,就見陸思緣面無表情地走回,雙眼盯着地板,不知想些什麼。雖然他們也挺關心兩人的情況的,但能見陸思緣喫癟實在太過解氣,想想又覺得這兩人實在不可能真鬧僵,他們的幸災樂禍明顯大於擔憂。

    就這樣,蘇洺一早上沒搭理陸思緣,陸思緣在蘇洺尿遁之後也沒再找他。

    上午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響起,陸思緣拎起書包就走,不僅不等蘇洺,看樣子是連通知一聲都懶得。

    蘇洺就坐門口,陸思緣出去他是知道的。蘇洺握筆的手緊了緊,又鬆手把筆扔到桌上,開始收拾東西。他的敷衍技術並不高超,陸思緣當然不會看不出來,他這一出來得莫名,陸思緣要是生氣也情有可原,可……

    蘇洺是第一次有了想砸點什麼的衝動,藉此發泄心口堆積的那些躁鬱。

    照他現在的情況,陸思緣若因此疏離了他,對他或許是件好事,蘇洺一邊是鬆氣,一邊又對陸思緣的生氣耿耿於懷,他並不想陸思緣對他有什麼誤解,也不願意他們就此生疏了。

    好像做什麼都是錯。

    蘇洺故意收拾得很慢,就幾本書幾支筆,也被他收了二十分鐘,待他出了班門,這層樓都沒什麼人了,靜悄悄的。

    走到樓梯口,蘇洺愣住了。

    陸思緣正站在樓梯間的鏡子前擺弄自己的髮型,左看右看頗爲滿意,點點頭後扭頭看了眼樓梯口方向,看到蘇洺呆了似的站在那裏,自己也僵了一下,尷尬笑笑:“怎麼收那麼久?”

    你不是走了麼?你不生氣麼?你是特意等我的?蘇洺腦裏無數聲音在鬧,他看着陸思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陸思緣看他一會兒,便往樓梯上走,他速度放得慢,語速卻稍快:“三水,如果我做了什麼事兒讓你不高興了,你應該直接和我說,我纔好改。如果你覺得是自己的問題不想說,那你可以和我說一聲,我在你好之前就儘可能不去煩你。總之,我不想傷害你,也不怕你傷害我,就想你好好的,明白麼?”陸思緣在蘇洺下一階梯的位置停住,他仰頭看着蘇洺,眼中誠懇,把手裏拿的冰紅茶往蘇洺臉上一貼,笑了,“所以我們三水是怎麼了呀?”

    陸思緣的接近猶如蠍尾蟄心,總令蘇洺發疼,卻不知緣由。以至此時,此刻,像有什麼撕破了心口,露出一道小縫,情意似破土小芽,漂亮而倔強地從心裏擠出來,一陣鑽心的刺痛過後,是類安撫的麻痹,好教他心甘情願地承受這份疼,要那情芽肆無忌憚地汲取養分,茁壯成長,開出花來。

    蘇洺這才切實曉得,他喜歡陸思緣。

    他可以無所謂自己,可敢拿這個人怎麼辦呢?

    蘇洺閉了閉眼,帶着淺笑,輕輕碰過陸思緣的手,接過陸思緣那哄人的禮物,啞聲說:“昨天心情不太好,對不起。”他又攥住陸思緣的手,看着昨天他打的地方,“疼麼?”

    “不疼,哪有肥爺打我疼,你就那點力,不多喫點都對不起羣衆,”陸思緣笑嘻嘻地把有點淤青的手收回,摸摸蘇洺的頭,“這會兒食堂擠不進去了,你請我喫小賣部的漢堡吧。”

    “好。”

    蘇洺應他,輕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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