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密密細針從腳底刺入骨髓，還附帶了食肉的蟲子，針扎進去，蟲子要從骨頭裏鑽出來咬他的每根神經。
“三、三水……叫救生員……我被馬蜂蜇了。”陸思緣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話，捧着腳，苦着臉。
蘇洺一下變了臉色，二話不說，起身去叫救生員，不多時，救生員拿着醫藥箱跟蘇洺回來，問陸思緣傷在哪，陸思緣面色蒼白地指了指腳底，救生員表情精彩地說：“你真行啊，它怎麼就扎你腳板去了？”
“……我……怎麼知道……它……在桌下……休息……啊……”陸思緣又痛又氣，恨不得當場昏厥，翻了很大一個白眼，“大哥……別驚訝了……救命啊……”
救生員湊近了看，上手要碰，還沒碰到呢，陸思緣就叫了起來：“哎哎哎，別別別，大哥，疼，真疼。”
“疼你就忍忍，我不用力，”救生員也無奈，“我看看針在不在。”
“嗚。”陸思緣一口咬在自己胳膊上。
蘇洺不知道馬蜂叮是什麼滋味，但看陸思緣一點也不好受，陸思緣眼眶紅着，攢了一圈的生理淚，他不敢看救生員碰他的腳，就仰頭看着天，嘴咬着手，大有要當場就義的悲壯。
陸思緣牙口好，他咬起自己也不留情，救生員纔是捧着他的腳察看傷處這會兒，他已經把手臂咬得烏紫了，也不知道他眼圈裏含着不掉的淚是馬蜂叮疼的還是自己咬疼的。
“沒針扎進去，還好，我給你消個毒，”救生員一擡頭看到陸思緣這麼個情形，哭笑不得，“哎喲，小弟弟，你這樣我看着難受，不知道的以爲我嚴刑逼供呢。”
“蒸特嚎麼（真疼好麼），”陸思緣扭頭不看他，“怪點（快點）。”
救生員憋着笑很是辛苦，朝蘇洺擡下巴示意了下：“你去幫幫他。”
蘇洺點頭，繞到陸思緣椅子後，一手抓住陸思緣咬的手臂，一手放在陸思緣嘴邊，試圖吧陸思緣的嘴和手分開，“別咬了，疼。”
陸思緣皺着眉看他，眼裏淚花汪汪的，眼神有些幽怨，這個畫面，這個角度，很容易勾人私慾，想壓着他好好折磨一番。
蘇洺避得很快，目光落到救生員小哥頭頂上，放在陸思緣嘴邊的指胡亂摸到了陸思緣的脣，軟的，溼的，蘇洺曲指按下，又往下撥，彷彿是爲了讓陸思緣鬆口才做的舉動。
有絲絲暖風吹拂，蘇洺卻打了個寒顫，閉了閉眼，“鬆口，你這樣又要傷到自己。”
聽蘇洺話裏有冷意，陸思緣也不敢再倔強，老老實實放過自己的手，轉而緊張地咬着自己的下脣。
救生員小哥還在那頭整弄醫藥箱，蘇洺嘆了一聲，把手腕遞到陸思緣脣邊，說：“你一定要咬什麼的話，咬我吧。”
蘇洺這話反而使陸思緣苦中作樂了一把，被蘇洺逗笑了，陸思緣手託着蘇洺的手，在蘇洺手腕上輕親了一口，不顧蘇洺震驚的眼神，笑嘻嘻地說：“咬你我怎麼捨得……嗚。”
救生員的酒精上得突然，陸思緣一個顫抖，也顧不得其他，對剛纔還說“捨不得”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蘇洺被咬也只眉頭輕蹙，倒是動也不動。
疼也不是一直這樣疼，陸思緣覺得還能忍受時，只是咬住蘇洺的手，沒用力，蘇洺也不疼，真到了疼痛難忍的時候，陸思緣那好像打磨過似的牙結結實實一口下去，隔着血肉，叼着骨頭。
蘇洺另一邊手去抱陸思緣的頭，將人往自己懷裏按。
陸思緣咬過那一下回了神，把蘇洺放自己脣邊的手推開，臉埋進蘇洺懷裏，兩手用力地攥着掛在蘇洺身側的浴巾。
陸思緣覺得自己這輩子丟的臉，都在蘇洺面前一一丟了個徹底。
救生員折騰了半分鐘，陸思緣覺着半世紀都過去了，好不容易捱過了，腳還是疼得不行，復而又想到剛纔自己有多丟人，這會兒寧願埋在蘇洺身上做鴕鳥。
像知道陸思緣所想，蘇洺順手拉了張浴巾給陸思緣蓋上，對救生員點頭致謝，“麻煩了。”
陸思緣：“……”
“什麼？”蘇洺沒聽清，稍彎下腰，“你說什麼？”
陸思緣悶悶地：“給我塊豆腐。”
蘇洺笑了，把陸思緣擺正了安置好，“沒關係，沒人看到。”
每次都是這句，陸思緣都要懷疑蘇洺是故意的了。陸思緣捧着腳，白了蘇洺一眼，咧着嘴，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問道：“你不是人？”
蘇洺抿了抿脣，無辜地看着陸思緣。
這一眼望得陸思緣沒轍，他安撫地拍拍蘇洺的肩，“開玩笑的，你不是一般人，你是自己人。”
救生員前腳剛走，陶書墨一行人就回來了，熊遠看了看救生員的背影，又回頭看看躺在椅子上的陸思緣，“什麼情況？誰出事了？蘇神掉水裏了？”
“陸思緣被馬蜂叮了，你們看着。”蘇洺交代完要走，韋燎順嘴一問：“那班長你去哪？”
“廁所。”
看蘇洺走得頭也不回，熊遠暗踹了韋燎一腳：“非要問，尬不尬。”
“我看還行，”陶書墨說完忍不住笑出聲，“有誰比陸爺尬。以往說你豬，現在這腳腫了一圈，像豬腳。”
陸思緣把披在身上的浴巾裹成一團砸向陶書墨，“就你話多。”一下牽動到腳，“嗷……嗚、嗚……我要回家。”
熊遠看他的腳已經腫得不行，再留也玩得不盡興，不如讓他先回去，可這邊交通不便，他一個人要回去怕是非常困難，有些爲難。
陸思緣那一口咬得實在，蘇洺手腕上落了一排整齊深紅的牙印，按蘇洺這細皮嫩肉的，這牙印能留兩天。
蘇洺沖洗了半天，收回手後又忍不住去看那一塊突兀的紅，指尖仔細地描摹之後，雙眼似欲哭一般惹人哀憐，長睫將情愫遮擋，他垂首，輕輕地、自卑地吻了手腕一口。
隔了時間和空間，與心上人蜻蜓點水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