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傢什麼時候有喫飯不能說話的規矩了？”陸思緣小聲嘟囔，被陸媽瞪了一眼之後，就乖巧地安靜喫飯了。
陸媽不想說，那他就不問。他希望陸媽好，但更希望她能按自己的想法做事，他太瞭解她了，就怕如果自己對她和德叔的事情表現得太熱情，那就算她對德叔沒想法，也會因爲想讓他安心而遷就。
“哦，對了，”陸媽指責陸思緣喫飯說話，自己卻又說上了，“我看家長羣裏有說什麼聯考的事，你考得怎麼樣？”
陸思緣被噎了一下。
說實話，這是他上高中以來，陸媽第一次主動問起他的成績，還生偏是他考得不怎麼樣的時候。陸思緣不太想說，從碗間偷偷看了陸媽一眼，剛想着說些別的什麼來轉移話題，就瞧見陸媽的眼神並不自然，沒敢看他，應也是忐忑，心下忽然釋然了，抑不住地笑，大大咧咧的，純粹燦爛的，是少年正好時的笑。
“媽媽媽，我跟你說，這次考試的題賊變態，比如說生物吧，它連課外補充那種我們以爲是它隨便放的內容都考，雖然考綱上是說生物考試範圍是全課本，但這裏老師都說沒有想到，然後數學呢……我這次考得還算不錯的，462呢，離一本線就差五十分左右。”
陸媽不太懂這些，被陸思緣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識就問：“那蘇洺呢？”
這下到陸思緣一愣，拿筷子戳了戳飯，含糊道：“他基礎本來就不錯，一直是全校第一來着，你拿他和我比是不是太過分了點？”
陸媽嗔笑：“那你怎麼不多和他學學，你們關係那麼好。”
陸思緣表情糾結了一會兒，最後慢吞吞地說：“要是想學就能學成，那我直接學馬雲好了，學蘇洺幹嘛……”
陸媽被陸思緣堵得無話可說，用手指點了他額頭一下，笑罵道：“就你會說。不過說歸說，聽他們說很多人上了高三壓力很大的，你自己呢，盡力就好了，爭取上個本科就可以，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
“什麼叫上個本科就可以，”陸思緣咬着筷子，抱怨似地道，“您這也太小看我了吧。”
陸媽忍不住又往陸思緣腦門上點了一下，“瞧給你厲害的。”
陸思緣就傻笑。
期中考剛過，各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學習的勁頭賊旺盛，陸思緣和陸媽一番話之後也加入這學習大流，刻苦了好幾天，天天捧着題問蘇洺。
學習興趣這東西，跟夏天的雨似的，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幾次晚考之後，陸思緣就又迴歸了怠惰狀態，拿自習課和趙風朗聊天去了，環顧周圍，也是渾水摸魚的多，唯有蘇洺對學習始終如一，令人扼腕。
趙風朗在外面和朋友上網打遊戲，回覆得不是很及時。
陸思緣倍感聊賴，扭頭看蘇洺，他在寫老師不會檢查的作業。
有時候看着一切安排緊實、從來不慌不忙的蘇洺，說不覺得空虛是假的，整天無所事事也沒多快樂，可學習又實在枯燥，做了三個多小時的基礎也解不開一道壓軸，這種不得回報的無力讓人提不起繼續的心情。
陸思緣低頭看了看昨天晚上的化學測試卷，努力了一個星期，還是搞不懂那些課本沒有答案的工業化學題，成績一如既往的糟糕，心情不妙，撅着嘴巴，把測試卷揉成一團，丟進抽屜裏。
蘇洺的聲音冷不丁地插進來，陸思緣被嚇得炸毛，驚悚地看往身側，與蘇洺略微無奈的眼一對一。
“……我知道，我就是……宣泄一下。”陸思緣覺得剛纔被嚇到的反應有些丟人，有絲尷尬，咳了一聲，小聲嘟囔：“我以爲你寫得很認真呢？”
蘇洺一手撐着腦袋，歪頭看着陸思緣，表情淡淡：“我以爲你玩得很專注呢？”
陸思緣默默把手機塞進抽屜，“……你很閒？”
“嗯，”蘇洺驀然一笑，柔中帶點甜，“哪裏不會，我教你好不好？”
陸思緣隱約聽見“噗”的一聲，也不知道哪裏射來的箭穿透了心房，傷得陸思緣什麼理智都沒了，一個小玩意揪着他的耳朵喊道：“答應他、答應他！全世界都給他！看看這張臉！聽聽這甜軟的話！他那麼可愛你捨得拒絕嗎！”
“……好。”陸思緣徹底投降。
學習並不是件舒坦的事，但是聽蘇洺講題是，這是大傢俬底下公認的。蘇洺聲線清冷，聽他說話時不容易走神，他語速適中，不會讓人煩倦或跟不上，音量也有注意，方便他人找到重點，講解明瞭易懂，且他認真的樣子湊近了看實在好看，不吹噓地說，下課之後想問蘇洺題目需要和人競爭衝刺。
陸思緣和別人不太一樣，他聽着聽着就有點走神，目光從試卷落到了蘇洺臉上，有些可惜地道：“你說這麼好個講課的苗子，怎麼就做了醫生呢？”說罷還想摸摸蘇洺的臉揩揩油，但手伸出還未觸到蘇洺，突然想到什麼，又訕訕收回。
蘇洺似乎沒有注意到陸思緣的動作，頭也不擡，拿筆往陸思緣頭上輕敲了一下，“聽話。”
“好嘞。”陸思緣又樂呵呵地撲回桌前聽蘇洺講題。
在蘇洺的帶動下，陸思緣不知不覺學了一節課，下課鈴纔剛打響，就有兩個女生跑過來問蘇洺題，陸思緣爽快地讓出自己的位置，拿着手機跑到走廊外邊去了。
蘇洺餘光看見陸思緣那手機的動作，眉頭狠皺了一下，在他人看過來時，又是那個始終耐心、面不改色的班長。
陸思緣打算暑假和趙風朗一起去陸思緣之前和蘇洺約玩的海邊，花了幾天的時間安排好了攻略，發過去問趙風朗可不可行，陸思緣點開和趙風朗的聊天框，內容還停在他的詢問上沒有更新，陸思緣便直接打電話過去。
其實他也不急，只是想聽趙風朗的聲音了。
趙風朗接得倒是快，嘴裏大概叼着煙，回得模糊：“喂？”
“我不信你一局LOL打一個小時。”陸思緣開頭就有點挑釁的意思。
趙風朗玩遊戲正常不看消息，陸思緣知道他這個習慣，也不知爲什麼，就是想鬧。
趙風朗壓根沒當回事，說：“都說了，你想怎麼都可以，我都陪你。”
陸思緣故意道：“晚餐喫蒜炒魷魚呢？”魷魚是趙風朗最喜歡的，而蒜是他最憎恨的，兩者相加在一起的後果就是，趙風朗有種好白菜被醜豬拱的憤怒加厭惡。
趙風朗聲音裏帶了點咬牙意味：“欠收拾呢？”
“沒，”陸思緣終於滿意了，笑道，“遊戲愉快，拜拜。”
我想你了，這種話哪能輕易就讓你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