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韋餘曼也來找他,見他的臉先是一愣,在陸思緣要出口問她“是不是帥呆了”之前及時回神,眼角一抽,說他:“你也太心機了吧,知道今天要拍照還特意化妝?”
“滾你的。”陸思緣笑罵,又主動問她要不要拍照,韋餘曼先是嫌棄,但拗不過覃淑欣的鼓動,站到他旁邊。
攝影師是覃淑欣,她舉手機看了會兒,不大滿意,朝對面的兩人說道:“你倆靠近一點嘛,曼曼你要不攬着陸思緣的手臂吧?”
韋餘曼立刻反對:“做夢!”
覃淑欣難爲道:“你倆這樣照也太沒感覺了。”
“行了,彆扭啥啊你,我還能對你有非分之想不成?”還是陸思緣乾脆,一把將半步外的韋餘曼攬過來,手繞過韋餘曼的背搭在她肩上,腦袋稍微靠着她,望着鏡頭,咧出燦爛的笑。
好不容易大家都拍盡興了,陸思緣纔有空閒和蘇洺去家長區,這時候比較忙的家長和孩子說一聲就走了,還坐着的人不多,蘇家兩老和陸媽算其中之一。陸媽工作也不輕鬆,今天早上找人代班出來的,下午還得回去,本來也想和陸思緣招呼一聲就走,但看陸思緣在同學堆裏挺忙的,就沒上前打擾,坐在原位和蘇外婆聊天等着。
見陸思緣和蘇洺過來,陸媽將陸思緣上下打量一遍,笑道:“這麼一身打扮還真有大人的樣子了。”說完看向蘇洺,開口也是誇讚:“小洺在臺上講得不錯。”大概是和蘇外婆聊多了,也跟着蘇外婆叫“小洺”。
蘇洺回以一笑,十分有禮:“謝謝阿姨。”
比起這兩人的生疏,蘇外公和陸思緣那邊就不客氣得多,蘇外公擰眉盯着陸思緣的臉半天,哼道:“你往臉上抹的什麼?不男不女的。”
“同學給我弄的……明明更好看了好吧,”陸思緣不服蘇外公的後半句,據理力爭道,“怎麼男人就不能化妝嗎,能讓自己更好看不好嗎,您這是舊時代偏見!”
蘇外公半吊着眼問:“男人好看頂什麼用?”
“光好看沒用,”陸思緣露出一抹嘚瑟的笑,“但我有能力還好看,那是錦上添花,有什麼不好?”
這次模擬考陸思緣考了525,擠進年級前二十,出息得不行,成績剛出來那天他就拿蘇洺手機跟陸媽報喜,又跟蘇外公彙報,得意洋洋地說:“怎麼樣?我這腦袋瓜除了耐您的打,動起腦筋學習也強得不行,您以後沒機會鍛鍊我啦。”
蘇外婆替陸思緣高興,蘇外公也樂,但剋制着不顯露,他當時的評價是:“小人嘴臉。”
此刻蘇外公說他不得,反倒被他說服了。
今天這張臉確實比以往更順眼些。
陸媽鼓勵陸思緣幾句,來回看他,越看越欣慰。不知什麼時候,這孩子已經高出她不少了,等再過幾年,他就該找工作,在外獨立了。想到陸思緣以後要離家高飛的可能,陸媽感性地添了幾分傷感,抱了抱他,說出那句她想了很久但始終沒跟他提及的話:“等你高考結束,找個時間,要不要跟媽媽回老家看看?”
那可是陸思緣素未謀面的至親,陸思緣心裏隱隱激動,頭也點得有力,“嗯!”
陸媽和陸思緣平常沒什麼合照的機會,趁着今天的拍照熱,陸思緣想他們倆一起照一張。正好舞臺前擺的“龍門”下面沒人,他讓蘇洺幫忙,用他手機和陸媽拍了張合照,照片裏,陸媽挽着他的手,笑得甜蜜。
送走陸媽,陸思緣攛掇蘇家三人也一起在龍門底下照一張,他不知道的是,這是蘇洺出生那麼久以來,第一次家人合照。蘇外婆非常積極,陸思緣看她高興,接連拍了很多張,正拍着,蘇外婆突然喊他:“小緣,你也要和我們一起拍的呀,你光拍我們算怎麼回事兒呀?”
陸思緣怔了一下,跟着露出大大的笑容迴應:“那肯定要的。”
然後陸思緣隨便找了個同學幫忙,與蘇洺並肩站立,兩老在他們身前彼此攙扶,而他們左右一邊手搭在老人肩上,都微笑着,完成一次合照。
兩老也不久待,拍完照片就要回,陸思緣跟蘇洺一起送他們到校門口。回程路上陸思緣纔有空閒看手機裏的照片,幫忙的同學一下按了很多次快門,差不多的神情和動作,他拍了四張,陸思緣來回翻,想對比出一張效果最好的,越看越覺得高興,他和蘇洺說:“三水,我覺得我們越來越像一家人了。”
隨陸思緣去蘇洺家次數漸多,蘇家的笑鬧才逐漸多起來,蘇洺起先對兩老所言所行都是晚輩對長輩的恭敬,挑不出毛病,唯獨少了親密,而如今他也學會了主動親近,蘇外婆才終於在蘇洺身上體會到實在的血緣情。那部原來對蘇洺來說等於板磚的手機,現在成了蘇洺非週末期間和兩老閒聊的重要工具,而這一切,是陸思緣開的頭。
蘇家人其實早就把陸思緣當自家人了——這個原來彆扭怪異的家,因陸思緣的半途插入,變成了讓人羨慕的一方樂土。
曾經的蘇洺,冷臉與冷語是標配,無意將所有人隔離在自己的世界之外,而今這人的圈子裏容納了越來越多的人,他每個和煦的微笑、交談的語調、人際交往的模式,無一不帶着陸思緣的影子。
陸思緣一直覺得蘇洺越成長越完美,雖然他口頭總說着“我家孩子”“我教出來的孩子”一類的話,但他始終認爲蘇洺的改變歸功於蘇洺自己優異,很少想過這份成長與自己有關,更沒想過他在這蘇洺的成長裏佔據着最重要的一部分。
可惜,就陸思緣這思想覺悟,大概這輩子都很難意識到自己到底造就了什麼。
可惜,陸思緣很難知道,他在蘇洺的世界裏擁有着多大的一份權利。
有如泰戈爾那句——
“Youknownotthelimitsofthiskingdom,stillyouareitsqueen.”
你對這個王國的邊界一無所知,但你仍是這片土地的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