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個……生來的嘛，沒辦法。”
趙風朗點了一支菸，啞着聲說：“我想吻你。”
陸思緣猛地擡頭，他懷疑自己聽錯了，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而趙風朗吐了一口煙霧，將眸垂下去，看着自己的指尖，說道：“我想吻你，但每次想到你是男的，仍會噁心，我想摸你，但對着一樣是男人的你我ying不起來，而且我家的情況你知道的，我不可能跟一個男人在一起。”
陸思緣一時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該慶幸嗎，畢竟趙風朗自己親口說了，他對他是有想法的，只怪他是個男的。
“……所以呢？”陸思緣忍不住譏諷，“我得去泰國一趟嗎？”
趙風朗不說話。
陸思緣深吸一口氣，眼前的景象一下模糊起來，他愣住，在臉上摸了一把，發現他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流了淚。
陸思緣懂事之後就很少在別人面前哭了，他很快把淚擦掉，仰頭控制了一下，待情緒穩定得差不多之後纔開口，但那哭腔卻怎麼也壓不住，“性別不是我選的，我得對得起生我的媽，性向不是我選的，這個我不知道怎麼改，不知好歹地喜歡你是我錯了，對不起，雖然挺難，但這個我可以改。”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趙風朗說完這話，忽然就想到他七歲睡沙發時的那件事，一愣，心想那時候陸思緣還小，他肯定早就不記得了，嘆了口氣，“傻緣，你看，我有那麼多條件告訴我，我不該和你在一起，可是除了你還有誰能在我身邊賴那麼久？我想要你，即使你是男的，即使我生理上沒法接受我和一個男的在一起，但我還是想要你，一輩子在我身邊看着我。”
該欣喜嗎？這個時候應該欣喜的吧。
可陸思緣只生出茫然來。
他確定他喜歡着對面這個人，以至於他的每個字都能在他心上刻下痕跡，疼得他流淚，在他說“我想要你”的時候，心跳仍鼓動得不像話，這些感受都明示着，他仍是喜歡他的，可情緒上卻一片空白，只覺得疲累。
陸思緣想了半晌，說：“可是這些條件不會因爲你想而消失。”
“交給我，”趙風朗看着他的眼睛，“我會想辦法。”
許久，陸思緣這樣輕聲回道。
“……好，我信你。”
比起承諾，更像妥協。
趙風朗明天還有課，他並沒久待，他本想送陸思緣回家再走，但陸思緣拒絕了，他說想在咖啡館多喫一會兒，趙風朗便陪他坐了一會兒才走。
陸思緣獨自在咖啡館續了五杯咖啡，獨坐兩個多小時才從咖啡館離開，回到家時已經五點，他給穩哥打電話請了個病假，被穩哥罵了一通之後批准了，他望着天花板，長吁一口氣，拖着沉重的步伐回房間，上牀睡覺。
陸思緣睡沒多久，就被一陣手機鈴吵醒。他摸過來看了眼，發現是蘇洺，立馬坐了起來，再看時間——七點三十五，晚自習纔剛上五分鐘。
那頭詭異的靜了好一會兒，蘇洺明顯含着擔憂還摻着些怒氣的聲兒才傳來：“你生病了？現在什麼感覺？吃藥沒有？”
“我……”陸思緣努力清了清嗓子，雖然還帶啞，但比前一句好了很多，“我沒事兒，就是懶得上晚自習，在家睡覺呢，明早我就回去了。”
“……真的？”
“真的真的。”
陸思緣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居然在蘇洺那邊聽到了學校門口校保的聲兒，好像是問你不出去了嗎，但蘇洺並沒有說什麼，那麼應該不是問蘇洺。
陸思緣還是問了一句：“你在校門口？”
“……嗯。”
“乖寶寶，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教室好好學習嗎？”
其實是老班說陸思緣今晚請假，讓蘇洺登記情況，蘇洺等老班走後仗着自己是班長就出教室了，大家都以爲蘇洺有公事辦，所以沒在意，而蘇洺僅是想打電話給陸思緣確認情況，聽到陸思緣第一句話啞不成形，直接腿快地來到校門口，把上次用了沒扔的公假條給校保看了一眼就要出門，校保認識蘇洺，也沒仔細看，就點頭放行了，好在陸思緣解釋得快，蘇洺又轉身回來了，不然這位萬年優等生就當場逃課離校了。
這些事蘇洺當然不會說，要是陸思緣知道了，心口得嘔一大口血——大家逃校都得□□，就這位壓根不像違紀似的明目張膽從校門走，大家都是人，憑啥就你那麼優秀！
蘇洺撒謊眼都不帶眨的，說道：“班主任讓我來校保這裏處理一下遲到的名單，我順便給你打個電話問問情況。”
“哦，誰啊？肥爺？就他爲了買零食總遲到。”
“……嗯。”
對不起熊遠，其實今天沒人遲到。
“三水，”陸思緣嘆了口氣，“我今天……”
蘇洺沒回班裏，鑽進小花園裏的涼亭坐着，一邊喂蚊子，一邊聽陸思緣講今天和趙風朗在咖啡館的事情。陸思緣沒有原話照搬，只說了其實趙風朗不能接受和男生在一起，但因爲是他所以纔想試試，他說他會想辦法克服，所以他們和好了。末了，陸思緣有點惘然地說：“可是直到現在，我還是一點實感都沒有。一開始的複雜情緒都沒了，複合後也沒有覺得開心，只覺得很累。我還是忍不住去看他的信息，想知道他一天的經歷，想和他一起走下去，我還是喜歡他，可是現在我沒有那種接近他的衝動了，對他的接近也因爲不知道怎麼辦而想逃避……而我以前獨自喜歡他的時候，並不會有那麼多思慮，也沒有那麼多未知……
“三水，原來關乎兩個人的喜歡，比一個人的喜歡要複雜得多啊。”
也不知從何時起，陸思緣和蘇洺成了最好的朋友。好到陸思緣終於願意將所有的心事吐露給蘇洺聽，他不需要蘇洺回答什麼，僅是分享就很滿足，蘇洺因爲性格很少會說自己的事情，可他總會認真聽完陸思緣的話。
他們倆是這樣好這樣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