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逆天邪神蕭澈夏傾月 >第1921章 月憶(五)
    血珠的交融沒有一絲一毫的艱澀與阻滯,轉眼之間便已融爲一體,然後隨着失力消散的玄氣而緩緩落地,破碎於蒼翠的草地之上。

    夏傾月怔怔的站在那裏,眼瞳失色,久久未動,如同徹底失離了魂魄。

    雲澈的心魂也驚滯在了那裏……

    這……這是什麼回事!?

    只有直系血脈可以進出的結界,無間相融的血液……

    不!不可能啊!

    夏傾月的生父明明是夏弘義!怎麼會……

    而且,夏弘義在撿到月無垢時,她還是完璧之身,且是在第三年的時候纔有的夏傾月……

    她怎麼可能是月無涯之女!

    難道,是夏弘義說了謊話?他在撿到月無垢時,她已有孕在身?

    不!更不對!

    夏弘義和月無垢是在相識的第二年成婚,第三年生下夏傾月,第四年生下夏元霸……流雲城人盡皆知,根本不可能騙得了人!

    這時,雲澈的腦海中忽然浮現池嫵仸當初和他說起過的疑惑:

    …………

    “對於夏傾月的死訊,他的反應太平淡了……夏元霸身負霸皇神脈,意志極堅,驟聞噩耗之下都痛楚滿溢。”

    “而夏弘義,我從他的身上,只感覺到一掠而過的痛心,相比之下,反而是嘆惋與驚訝居多。倒更像是忽然聽聞鄰家之女的死訊。”

    “你也是父親,你也只有一個女兒,他的反應有多異常,你肯定比我更清楚的多。”

    “他非玄道之癡,更非冷血之帝,我能告知自己的理由,只有夏弘義是一個情感極度淡薄之人,也的確有這類人,天生情感缺失,七情六慾極其寡淡。”

    “但,他面對月無垢之死,那一瞬爆發的悲慼,卻與之完全矛盾。”

    “一個如此重情,情感又如此熾烈之人,爲什麼面對女兒之死,卻這般冷靜理智,幾乎沒有產生悲傷。”

    …………

    “你可還記得,夏傾月當年爲何那般執着於玄道?”

    “記得……簡單而言,就是她希望能找到母親,一家團聚。”

    “沒錯,楚月嬋也是如此說……就這點而言,她極重親情,至少,她連在記憶中都已模糊的母親,也不惜一切的去追尋。”

    “而一個如此重情,尤其極重親情之人,爲何在與你完婚,前往冰雲仙宮後,便再也未回去看望一眼她的父親?”

    …………

    池嫵仸當時所說的話,雲澈其實並沒有如表面那般不在意。

    此時,那些言語和眼前撼心的畫面在他的腦海中混亂交錯。

    夏弘義對夏傾月的死訊,表現出的是極爲異常的平淡。

    而月無涯初見夏傾月,卻以神帝之尊落身而下。

    如果一定要爲此找一個解釋……

    沒有血緣的漠斥,與血脈相連的玄妙共鳴嗎?

    但……

    就算夏弘義真的不是夏傾月生父,十六年的同處同食,十六年的養育……也斷不至於淡漠至此。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哪裏不對勁?

    是夏弘義編織了一個瞞過所有人的謊言,還是這玄氣融血的結果只是一個謬誤?

    而這件事,夏傾月從未與他說起來。他也從不知道,夏傾月的心中,一直以來竟揹負着這樣的東西。

    …………

    似是有所感應,月無垢在這時幽幽睜開了眼睛。

    她支起上身,卻發現女兒正怔怔的看着前方,對她的醒來和起身毫無所覺。

    “傾月?”她低喚了一聲。

    月眸微動,夏傾月終於回過神來,只是她的雙目之中,依舊蒙着一層朦朧的霧氣。

    “怎麼了?”察覺到女兒的異常,月無垢關切的問道:“是在想他方纔對你說的事嗎?”

    夏傾月輕輕搖頭,她坐到母親身邊,看着母親的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用很輕很輕的聲音道:“娘,當年,你和我爹相遇之前,是否曾和神帝前輩有過……夫妻之實?”

    “當然沒有。”沒有任何的猶豫和遲疑,月無垢微笑着搖頭:“當年,無涯對我極是珍愛,他希望將一切留在我們的成婚之夜,在那之前,用他自己的話說,是不捨得‘損染’我的‘無垢’之名。”

    “這件事,娘不是很早便和你說起過麼,爲何會忽然問起?”

    月無垢的回答,並沒有散去夏傾月眸中的霧氣,她依舊看着母親的眼睛,發出如夢囈般的低喃:“真的……從來都沒有過嗎?”

    明顯的異狀讓月無垢愣了一愣,隨之,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神色一下子變得惶恐而痛楚,她用力握住女兒的手,慌聲道:“傾月,你相信娘,無論和你爹相識之前,還是離開你爹之後,我與他,都從來……從來沒有過!”

    忽然混亂的氣息,和帶上了太多悽傷的聲音,讓渾渾噩噩中的夏傾月一下子清醒過來。她才忽然意識到,自己方纔的言語,對母親造成了多麼大的傷害。

    “娘……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她急急的想要解釋。

    “傾月,”月無垢眸泛淚霧,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恢復着溫和:“我知道,我對不起你爹,對不起你和元霸,我當年一走了之,不配爲妻,不配爲母……”

    “不!不是的!”夏傾月拼命搖頭,心中先前的懵然盡皆化爲失措與自責。

    月無垢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兒,淚染雙頰:“能再見到我長大之後的女兒,已是上天對我莫大的憐憫與恩賜。而我……私心作祟,竟當真想過生前能與他完成婚儀,卻忘了這會對你造成的傷害。”

    “傾月,這些年有你陪在身邊,我餘生已再無遺憾。”月無垢手指輕觸着女兒的臉頰:“你放心,你不想做的事,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勉強你。你不希望看到的事,我也一定不會讓它發生。”

    “娘,我不是這個意思,真的不是!”夏傾月一次次的搖頭,她扶住母親的肩膀,讓她注視着自己的眼眸:“娘,你聽我說,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你更沒有做錯任何事!”

    “你也好,我爹也好,神帝前輩也好,你們都只是受害之人,錯的,是當年那個害你的惡人。”

    母親一生的悲苦,她都看在眼中,感於心中。她更知有着太重的痛、傷、愧一直壓覆在母親心上,讓她格外的敏感與脆弱。

    而她心亂之下的失魂之言,對母親極端脆弱的心靈而言,是太重的創傷。

    母親眸中滑落的眼淚,幾乎每一滴都落在了她的心魂之上。母親緊張、忐忑,唯恐傷害到她而近乎決絕誓言的言語,更讓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之前那由念而生的執拗,是多麼的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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