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之力從四面八方混亂襲來,想要將碰觸到的一切化爲齏屑。
但就如雲澈從劫淵那裏感受來的一樣,在上古時代連真神都可吞噬的毀滅之力,如今卻已無法對他的軀體造成威脅。
這便是始祖神創世之時所分離出的“滅”之力,只是隨着始祖法則的崩壞,加之漫長歲月的異變,已是孱弱了太多太多。
而比之可怕千萬倍的,是那股吸扯力。
在他墜下無之深淵的第一個剎那,身軀便彷彿一下子沉重了億萬倍,下墜之勢更是猛的暴漲。
他身上玄力涌動,下意識的便去抗拒。
但,以他現世堪稱無敵的力量,即使催動到了極限,也僅僅只是讓下墜之勢稍緩了些許,根本無法遏止。
而且隨着他的墜下,本就極端可怕的吸扯力每一瞬間都在急劇的增大着,彷彿下方是無數只遠古魔神的巨掌,在將他拖墜向永無歸途的無盡魔淵。
雖然早已從劫淵留下的靈魂碎片中有所感知,但親身承受,他依舊被這股力量驚得魂顫。
他更知道繼續墜落下去,這股吸扯力會可怕到讓劫淵都不得不忌憚而返。
神界百萬年歷史,無論生物還是死物,一旦落入無之深淵,便會永恆消逝,從無例外。
原來其真正原因並非充斥其中的滅之力,而是這股根本不可能擺脫的吸扯力。
這應該是始祖神爲深淵所設下,至今尚未完全崩壞
的那部分法則之力。
縱是深淵的真神,亦無法抗拒。
周身皆是刀切般的劇痛,雲澈收斂心神,緩緩流轉着力量護住全身。
無物,無光,無音,時間的流轉也變得格外模糊。就連意識也在無形間被快速的抽離着。
吸扯力依舊在劇增,襲來的噬滅之力也越來越強盛,逐漸的,本就混亂不堪的空間現出了無數的渦流,不斷撕裂着雲澈的軀體。
再到後來,就連渦流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徹底破碎的空間,無止無盡的空間碎片在無止無盡的扭曲肆虐,撕滅着一切的存在。
若是神主之下的玄者墜入此境,短短數息便會被摧滅成碎屑。
雲澈的軀體被撕開萬千血痕,他眼神保持着可怕的冷醒,邪神境關逐步開啓,玄力緩涌,張開邪神結界纏護於身,只是心中,卻開始涌動起強烈的不安。
滅之力,吸扯力,加上如此駭人的空間風暴……
當年夏傾月落下之時,已被自己傷的極重,力量也幾近枯竭。
她真的有可能活下來麼……
哪怕一丁點……
猛一咬舌,他強行驅散這不該有的念想,竭力保持着感知的清醒,逐漸加速着玄力的運轉,直至極限。
來自下方的撕扯力之恐怖,早已遠遠超出了他認知的界限,讓他已是生不出哪怕丁點的抗拒之心,空間風暴也愈加可怕,逐漸從空間碎片,化作恐怖絕倫的空間粉塵。
反倒是滅之力的增幅最爲緩慢。
時間再以不可辨識的速度流轉,或許幾個時辰,或許幾天,或許幾年。
軀體已是傷痕遍佈,卻不見血跡。因爲血珠尚未來得及濺出,便已被瞬息噬滅。
這時,一股巨大的危險感猛然襲來,隨之便是一瞬間加劇了數十倍的痛楚。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被千百把鍘刀同時切入,無情碎斷。
一直竭力保持的清醒告訴他,他分明,是被扯入了空間黑洞!
雲澈緊閉雙目,緊咬的齒間卻是溢不出絲毫的聲音。
爲保故土,他必須一人面對整個深淵。
這僅僅只是第一步!
他是世之帝王,是邪神與劫天魔帝力量的繼承者,是唯一的希望!
怎可栽於此地!!
“閻皇”開啓,玄氣被引燃,在雲澈身上爆開漆黑的魔炎。
縱有永劫魔炎護身,他的軀體依然險些被空間黑洞撕斷。
被從黑洞中甩出時,雲澈尚未來得及喘息,便已被吸入了另一個空間黑洞,再被無情甩出。
每被吸入、甩出一個空間黑洞,便是一次完全未知的空間切換。雲澈就像是一枚被捲入萬重怒濤的枯葉,身軀、靈魂被一次次無比劇烈的扭曲、撕裂、翻覆……
終於,不知道第多少次被從黑洞中甩出時,他的世界在嗡鳴中變得一片空白,隨之陷入徹底的黑暗。
…………
未知的空間。
蒼穹灰沉,而這處蒼穹之下
的神殿更是昏暗一片,幾不見微光。其中所充斥的每一縷氣息都極盡幽暗壓抑。
任何人踏入其中,都如被冰寒的魔指扼住喉嚨,無法喘息。
這裏無人敢擅近,也無人能擅近。
因爲它是神的寢殿。
一聲很是輕微的響動,在撕開壓抑之時卻顯得格外震耳。殿門和結界被打開,現出一抹極美的女子之影,但僅僅一瞬,隨着結界的閉合,幽暗重新罩下,那一瞬,彷彿只是綺夢曇花。
極度的壓抑將一切都死死封結,沒有空氣與元素的流動,那極輕的腳步聲彷彿踏在心臟之上,扯動着靈魂的顫蕩。
幽暗之中,女子停駐腳步,屈膝拜下。
“拜見母神。”
嗡!!
空間如布帛般被鑿開,一道無形的氣息不知從何處涌出,狂暴的落於女子之身。
女子軀體晃動,隨之又生生止住,任由這股恐怖的氣息直入玄脈。
“哼!”
一聲冷哼,其中所蘊的寒威讓幽暗的空間爲之驟縮:“你總算沒讓我失望。這般進境,還多少超出了我的預期。”
這是一個女子之音,言語在讚許,但音調卻是冰寒刺骨,音色更是晦澀嘶啞到極致,入耳之時,每一個字都彷彿一把淬毒的利刃直扎耳膜與心臟,讓人痛苦欲死。
被掩入黑暗的女子深深垂首:“母神所期,無憶不敢有分毫懈怠。”
那個嘶啞之音再次響起:“你比無情那個廢人好得多,也不枉我爲了你廢了她。”
她話鋒
陡轉,本就令人魂悸的聲音變得更加幽沉:“前往淨土之期已近。此次見那淵皇老兒,你可莫要給我丟了臉!”
字字帶着刻骨之怨,彷彿世間萬生萬物,皆爲不共戴天之仇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