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琬琰不知道什麼時候耳邊的呼喊聲才停止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周身的晃動才平靜,待她緩緩的睜開眼睛時,只覺夕陽餘暉微微刺眼,讓她一陣晃神,感受到懷中一陣顫抖,忙低頭看着懷中的弟弟,只見弟弟緊緊閉着雙眼,額頭有些許擦傷,心下焦急。

    “雋兒,雋兒!”

    卿雋聽到姐姐的呼喚,纔敢睜開眼睛,入眼看到卿琬琰,忍不住哭了出來。

    見他哭聲響亮,卿琬琰倒是舒了一口氣,憶起方纔那一陣地動山搖般的晃動,卿琬琰忙坐起來,一回頭便看到沈氏躺在她旁邊,不顧身上的的疼痛,忙爬到沈氏跟前,看着沈氏蒼白的臉上被劃了好幾個傷口,而陶嬤嬤也趴在不遠處,一動不動,忍不住焦急的哭喊道:“孃親!孃親!孃親你睜開眼睛看看琬琰啊!孃親!陶嬤嬤!陶嬤嬤!你醒醒啊!”

    卿雋看到自己的母親躺着一動不動,也顧不得哭泣,跟着爬過去呼喚着。

    可能是聽到兒女的呼喚,沈氏緩緩的睜開眼,看到自己的一雙兒女雖然衣服有點破損,臉上有些擦傷,但是瞧着精神還不錯,便彎了彎沒有血色的脣,顫顫巍巍地擡起手輕輕地擦拭女兒的眼淚,緩緩地道:“孃親沒事。”

    見沈氏醒來,卿琬琰忙握住沈氏的手,驚喜地道:“孃親!您醒啦!孃親您放心,等爹派人來尋咱們,咱們就會得救的!”

    聽女兒提到安平侯,沈氏眼前突然閃過今早離開侯府的時候,餘光撇到陸姨娘那嘴角詭異的一笑。

    突然,一切沈氏都想通了,原來,她只不過是來親眼看着自己赴死路的!

    沈氏看着自己這一雙還年幼的兒女,不禁心中一痛,原本,她想好好保護他們長大,可身上慢慢消失的力氣在告訴她,如今已經別無選擇了。

    “琬琰,你聽娘說,你回府後,記得讓周福傳信給你三舅舅,讓他一定要來侯府一趟!待他來的時候,你和雋兒,便跟着他走!”

    “孃親?”

    看着女兒清澈迷茫的眼神,沈氏狠下心腸,道:“琬琰,這次的事怕是和陸姨娘脫不了關係,你和雋兒還小,不是她的對手,必須離開侯府!”

    “陸姨娘?”卿琬琰瞪大了雙眼,“孃親是說是陸姨娘在害咱們?那我回去要告訴爹和祖母,讓……”

    “琬琰!”沈氏打斷卿琬琰的話,深吸了一口氣,“琬琰,陸姨娘既然敢這麼做,她一定想好了退路,更何況你爹和祖母一向偏袒於她,僅僅憑你一個小孩子說的話根本沒用!你還記得娘給你說過,在你知道自己不能贏過對手的時候,要怎麼做嗎?”

    琬琰看着沈氏,強忍着淚水,緩緩道:“那就要忍,要養精蓄銳,待對方放鬆警惕之時,一擊即中!”

    “沒錯,我的琬琰果然聰慧,你要答應孃親,要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弟弟,只有你們倆都好好的,纔有可能做其他事情,知道嗎?”

    “琬琰答應孃親!孃親也答應琬琰,不要離開琬琰和雋兒好嗎?”

    “孃親……會在天上一直看着你們的……”沈氏看着一雙兒女,脣角漾着一抹柔和的笑,緩緩的,閉上眼睛。

    “孃親,孃親!”

    這回,任憑卿琬琰兄妹再怎麼呼喚,沈氏都再也沒有睜開眼睛,這時,卿琬琰看着沈氏腦後鮮紅的血液蔓延出來,眼淚終於忍不住,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噴涌而出,趴到沈氏還有餘溫的身上,哭喊出聲。

    “孃親!”

    “這是怎麼回事?”

    沉穩的聲音響起,卿琬琰愣愣地擡起頭,入眼便看到一個騎着黑色駿馬的玄衣男子。

    他一頭墨發由玉冠束起,五官如雕刻般俊美,只那雙眼睛似乎夾雜着寒冰,讓人覺得幽冷。

    但是此時她卻沒工夫注意這些,只把眼前的人當做救命稻草,忙對着他磕頭,道:“求公子救救我孃親,還有陶嬤嬤,求求您!”

    琬琰原本額頭上就有傷,現如今這麼磕頭,傷口處便流出了刺目的鮮血,但她卻不感覺痛,只是不停地磕頭。

    這副情景讓男子身邊的一個隨從看着不忍,但還是等着主子的吩咐,見玄衣男子擡手示意,他才下馬走到沈氏和陶嬤嬤身邊查看。

    然而此時兩人早已沒了心跳,看着琬琰和卿雋那期望明亮的眼神,隨從只能無奈的搖搖頭。

    琬琰見此,那雙眸子彷彿染上了塵土的珍珠,沒了一絲光亮,只能麻木地聽着卿雋的哭泣。

    玄衣男子看着一地狼藉,又擡頭看着那陡峭的山坡,大約猜到發生了什麼事,示意那個隨從查看一番,便翻身下馬,蹲下來,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見她不哭不鬧,一臉怔楞,利落的劍眉微微挑起,道:“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裏,我使人去通知你的家人過來。”

    聞言,琬琰雙眸終於有了一絲波動,她擡眼看了看他,又對他鄭重的磕了一頭,道:“小女名喚卿琬琰,父親是安平侯卿恆,麻煩公子使人去安平侯府說一聲,此恩,琬琰必會報答!”

    男子聞言只覺得好笑,她一個小丫頭片子,能報答什麼?至於她那個父親,他也不需要。不過還是差人去了一趟安平侯。

    一個時辰以後,安平侯便帶着人匆匆趕來,待看到玄衣男子後,面露驚訝,此人居然是康寧帝的第六子,宣王言穆清,於是忙行禮,道:“微臣拜見宣王殿下!此次真是多謝宣王殿下相助,微臣感激不盡!”

    言穆清沒有過多理會安平侯的感謝,見他把一切處理的差不多後,便推掉安平侯的邀約,上馬離開。

    離了一段距離後,言穆清才問身旁的隨從,道:“可查出什麼了?”

    “回王爺,屬下查了那匹馬,發現那匹馬身上有被利器刺傷的痕跡,怕是因此纔會驚馬,導致馬車跌落山坡。”頓了頓,又道:“王爺,要不要屬下派人去說一下?”

    “這件事不用插手,若那卿恆願意費心查,自然查得到,若沒有,本王說了也無用。”

    “屬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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