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春光撩人 >第 40 章 九束光
    第四十章

    纓纓想看耍猴,我也會學了,耍給她看。

    陸翀自我攻略手記

    崑崙荒寒,此處的宮殿原是前朝割據一方的番王所建的冬狩別宮,歷經幾百年。

    大夏朝開國皇帝推翻舊朝定都北京城,位於西北邊疆的崑崙別宮徹底荒廢,一直到十年前襄王一脈以謀逆之罪發配邊疆幽禁於此,這纔有了生機,但一眼望過去還是無盡的蕭條。

    陸翀低沉悅耳的聲音在蘇纓耳邊響起,他在鄭重地邀請她來到他的世界。

    他鳳目深邃含着蠱惑,但又藏着不爲人知的忐忑和乞求。

    蘇纓心裏亂糟糟的,慌亂不知所措,逃避地偏頭不敢看他的眼神。

    忽而一陣狂風襲來,凜冽的冷風像鋒利的刀片刮在臉上,面頰泛起難以忍受刺痛,蘇纓輕呼了一聲。

    陸翀低低地笑了笑,沒有聽到答案似乎也沒有失望,彷彿早已料到,也彷彿已經做好了長期作戰的準備,此刻只是通知她一聲。

    蘇纓的人生他一定會參與,而蘇纓也不能逃避,他們註定是要在一起一輩子的。

    陸翀溫暖燥熱的手掌捂了捂她的面頰,把她拉下的風領圍好:“別摘。”

    說完便牽着的手往宮殿走去。

    他動作做得順手,蘇纓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試圖掙脫了一下,沒掙脫開。

    陸翀裝作不知道,想了想又不放心地攤平手掌,扒拉開她的細長的手指,嵌入她的指縫中,與她十指相扣,緊緊地攥住。

    行爲很是過分。

    蘇纓沒想到他下限一次比一次低,換了說法,低聲:“……你攥疼我了。”

    陸翀頓了頓,微微放鬆力道,夾着她的手指輕輕地揉了揉,哈出一口寒氣:“路不好走,我牽着你。”

    蘇纓無語,知道他不會放開自己了,彆扭地動了動手腕,泄了氣。

    轉而一邊觀察越來越清晰的宮殿,一邊在心中猜測這是何地,他爲什麼要帶自己過來。

    想起他方纔的話,不經思量這是他曾經居住過的地方嗎?

    可他不是大將軍嗎?爲什麼會住在這裏?

    她胡亂想着,心裏好多疑問。

    不過很快就有人來給她解答了,宮殿殿門大開,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帶着兩個侍者急步迎來,伏地叩拜:“奴給陛下請安。”

    老者聲音顫抖,蘇纓聽出了其中的激動。

    不過……

    這個稱呼!

    蘇纓心頭一跳,猛地擡頭看向陸翀。

    陸翀輕咳一聲,心虛地說:“最近升了個官。”

    蘇纓呆掉了,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好像皇位只是一個小玩意兒。

    蘇纓愣愣地眨巴眨巴眼睛,被他牽着的小手又是一動。

    陸翀似有所覺,緊張地繃着臉,立刻握緊了她,不給她逃離的機會。

    對來人說:“起來吧,不必跟着。”

    老者恭聲應下,帶着侍者退到一旁:“陛下請。”

    說完又看了一眼被裹成球的蘇纓:“娘娘請。”

    “我不是。”蘇纓慌忙搖頭否認,沒有束縛的手瘋狂地搖擺。

    陸翀心裏破了個大洞,涼颼颼的,悶聲說:“先叫姑娘。”

    他着重音放在了第一個字。

    老者接收到他的眼神,改口道:“姑娘請。”

    陸翀拉着渾身僵硬的蘇纓走進大殿。

    殿內光線暗了許多,這種寒天,屋內不燒炭是不能待人的。

    陸翀也終於捨得放開蘇纓的手,轉身幫她拿下兜帽。

    蘇纓仰頭看他,從前滿是靈動的小鹿眼充滿了不安和驚慌。

    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僵着手腳,便要學着方纔的侍者給他行禮。

    察覺到她想做什麼,陸翀恨不得吐血,面色崩潰,甚至有些憤怒,握着她的肩把她提起來:“蘇纓纓,你想做什麼?”

    突如其來的消息對蘇纓而來衝擊太大了,她乾巴巴地說:“作禮。”

    陸翀深吸一口氣,冷靜了一下:“不需要。”

    似乎又覺得自己口氣太過冰冷,軟了軟又重複:“蘇纓纓你聽好了,我不需要你給我行禮。”

    “蘇纓纓,我們就像以前一樣,就像在雁衡山上一樣,”陸翀聲音哽咽,“你別這麼對我。”

    他受不了她這樣。

    他受傷的聲音把蘇纓拉回了現實。

    蘇纓看見他的眼睛裏的難過,手指揪着披風上的茸毛,抿了抿脣,沉默不語,努力平復心情。

    好一會兒才說:“我只是,只是有些震驚!”

    但除了震驚也沒有別的了,她只是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與他相處。

    不過與當初得知他是大將軍相比,她的接受度好像已經提高了很多,因爲似乎不管是皇帝還是大將軍,對她而言好像都是可望不可即的,離她很遙遠的人物。

    蘇纓思維發散,她想,就算他現在告訴自己他是神仙,她應該也不會覺得離奇。

    蘇纓心中一停,擡起手,輕輕地碰了碰他。

    摸到他身上暗紋衣料,她鬆了一口氣。

    她這樣,陸翀害怕,但又不敢出聲,怕驚擾到她:“纓纓……”

    蘇纓忽然彎了一下清澈的眼睛:“我只是看你是不是真人。”

    陸翀喉結滾動,心揪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我是啊!”

    蘇纓只能乖巧地點點頭,縮回手,侷促地放在身側,不知道說什麼。

    陸翀感覺一道無形的鴻溝將兩人劃開,陸翀手掌攥了攥,假裝鎮定,彷彿沒有察覺到她的抗拒。

    沉氣柔聲說:“纓纓,你別怕我。”

    蘇纓否認:“我沒有啊!”

    陸翀只能默默地吞下自己親手釀造的苦楚,他薄脣帶着僵硬的笑,不敢碰她,俯下身,與她視線平齊。

    “纓纓,我和你想象中的金尊玉貴的皇子皇孫不一樣。”

    他拉着她的手,她的手指冰涼生了一層冷汗,陸翀薄脣微顫,指着殿內的一牆一柱,淡淡地說:“十年前,我在這裏看着父母自盡。”

    蘇纓瞪大眼睛,擡頭看他,只看到他冷硬的下顎。

    似乎感應到了她情緒的變化,陸翀垂眸看她:“纓纓,想不想聽個故事?”

    十年過往,陸翀已經能平靜的,不帶任何情緒的講述出來,徐淡的口吻,彷彿他口中的那個一夜之間從天之驕子變成階下囚,家破人亡,與父母天人兩隔的男子是別人,而他不過只是一個旁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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