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東方皇后傳 > 第188章 第 188 章
    “你叫東方永安?你是……”皇帝亦站起身,滿臉不敢置信,“你是東方明的孩子?”提起東方明的名字,皇帝五味陳雜。他首要想到的不是問罪,而是慨嘆:“都這麼大了?”

    趙木得了皇帝示意,走下臺階接過狀子回去呈給皇帝,皇帝打開卷軸:“你說你要狀告當朝皇后?”卷軸上條條陳列皇后罪狀,皇帝越看眉間擰得越緊。

    張皇后心慌,上前一步喝道:“憑你一個罪臣之女豈能如此肆意誣陷本宮?”她朝皇帝請求,“按照大辰律例,布衣狀告三品以上大員,需先過火炭,受三十大棍,何況她以罪身狀告臣妾,懇請陛下爲臣妾做主!”

    皇帝合上卷軸問東方永安:“朕再問你一遍,你要狀告皇后?”

    東方永安斬釘截鐵:“是。”

    “即便過火炭受棍刑也要?”

    回答依舊:“是。”

    皇帝幾不可聞嘆了口氣,吩咐趙木幾句,趙木很快去命人擡來一塊5尺寬20尺長的鐵板,板上遍鋪燒得通紅的木炭,另有六名掌刑太監分立於兩邊。皇后面帶狠色:“你若想狀告本宮就先從火炭上走過!”陸雲衣復朝皇帝跪下:“陛下!”皇帝擺手只盯着東方永安:“這是規矩。”東方永安道:“今日就算受火烹之刑,罪臣之女亦絕不退卻,定要請陛下還那些死去的人一個公道。”皇帝頗爲讚賞:“好膽氣。”她毅然決然退去鞋履,赤腳踏上火紅冒着灼熱之氣的鐵板。

    火炭發出刺啦的聲音,冒出白煙,驟然劇痛,東方永安差點拐倒,幸而及時穩住身形。她每走一步,左右最臨近她的掌刑太監便持那胳膊粗,半黑半紅的水火棍打在她背上腿上。每打一下便高聲喝問一句:“戴罪之人慾狀告誰?”

    東方永安亦朗聲答:“張皇后!”

    “定告不退?”

    “不退!”

    “不悔?”

    “不悔!”

    “若爲誣告,後果自負?”

    東方永安咬咬牙,腳下已無知覺,豆大的汗滴落,化作炭火間一縷白煙,那雙被汗水模糊的眼卻越發銳利堅定,發出攝人的寒光:“一切後果自負!”大殿裏鴉雀無聲,只有她穿雲破霄,不帶一絲猶豫的回答。

    鐵板上那個佝僂着身體艱難前行的小女子,在諸人眼中驀然變得頂天立地,連張皇后也收起得意,忍不住呢喃:“瘋子!”

    衆人動容之際,陡然一棍打得東方永安跪倒下去,大面積的灼燒讓她一時沒能爬起來。當其他人都以爲她昏去時,卻見她頂着一身傷又奮力站起,口中涌出的血將衣襟染紅,她只輕輕抹去,看着近在眼前的終點費力地扯出一抹笑。似乎她眼中只有一處,終點,心中唯有一念,平反!諸人肅然。

    她走出鐵板之際,皇帝道:“你說狀告皇后,不能僅憑一紙狀子,可有人證物證?”聽到皇帝問話,原本唱戲的一小生一花旦應聲上前來,齊齊跪下叩首道:“回稟陛下,我二人便是人證!”

    皇帝疑惑,林玉瓊扯起袖子將面上白*粉擦淨,露出真容:“奴婢林玉瓊與宋春皆是十年前皇后娘娘身邊伺候的,太子一案經我二人之手,我二人便是最好的人證!”說罷望向張皇后,“主子可還記得奴婢?”見張皇后一臉震驚,難以迴應的樣子,林玉瓊嗤笑,“奴婢在石洞中十年,十年不見天日,早不知變成什麼鬼樣子,主子認不住來也是理所當然。”

    張皇后哪裏是認不出來,就算她那張臉變得奇奇怪怪,那顆硃紅的媒婆痣也能叫人一眼認出來,她只是太過震驚,萬萬沒想到他二人會到一處,並且於此時此刻出現在皇帝面前,而自己絲毫不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將人偷進來的除了明宸妃,絕無他人,想到此,張皇后不免憤恨看向明宸妃,恨不得撲上去生啖其肉。

    聽了林玉瓊與宋春二人之言,沉吟許久的皇帝開口了:“好,朕即刻傳令三司會審,重審故太子一案,你二人即刻起入大理寺,至於皇后,”皇帝略一頓,“暫繳鳳印,禁足於文和宮等待會審。”

    指令一下,張皇后面色鐵青,急喊道:“陛下!臣妾是冤枉的!他們,他們受人指使,聯合起來誣陷臣妾!”她跪行上去拽住皇帝衣袍,“陛下您不能被奸佞矇蔽了冤枉臣妾啊!”

    皇帝冷冷道:“是不是冤枉,會審之後自見分曉,你若沒做過,朕自不會冤枉你,你若真是幕後推手,朕也,絕不饒你!”

    皇帝拂袖而去,皇后癱坐在地。十年了,終於等到這一天,東方永安跪坐在地上喜極而泣,心上一顆大石落地,人歪倒下去。陸雲衣及時接住她,看着她被燒得猙獰的雙手膝蓋,心疼道:“你真是……疼不疼?我找人來給你治!”一面吩咐宮女去請太醫。

    東方永安掛着淚只是笑,她其實感覺不到疼,朦朧中她看見了東方明與慕雲在向她笑。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即便相處時間不長,但他們對她的好,每一點每一滴她都記在心裏,值得她用一輩子去報答!今日皇帝命重審,她終於可以告訴他們,她做到了,不負他們的好!

    既令三司會審,相關人等,林玉瓊、宋春包括文和宮裏的所有宮女太監都被押入大理寺獄,只留一個長秋伺候。臨行,宋春拉着東方永安叮囑又叮囑:“此去,我就是豁出性命也要說出實情,還先太子與東方將軍清白,只求你千萬照顧好小言。”

    東方永安:“我保證照顧好她。”

    宋春搖頭:“不光要照顧好,我要你照顧她一輩子,我本來是要照顧她一輩子的,眼下怕不能活着出來了,所以你得替我照顧她一輩子,若是我死了,不要告訴她。”

    他說得惆悵,東方永安心下亦是一陣難受:“你們不會死的,我一定請求陛下準你們將功折罪,免你們一死。”

    宋春皺着眉一副可憐樣:“哪是你想就能的。”見東方永安急色,又道,“好好好,我們相信你。記得照顧好小言!”他揮揮手,隨着出宮的隊伍去了。

    回到關雎宮,東方永安呆呆坐了會兒,拿出藏着的書信,陸雲衣進來時見到的就是她舉着一疊書信發呆的樣子。

    “看什麼呢?”東方永安將肅王的事說與她聽,陸雲衣問,“那你爲何不將這些書信交出去?”

    “我……”

    “你在顧慮誰?”

    東方永安沉默片刻道:“我在顧慮他。”

    陸雲衣不解:“他?太子?關他什麼事?”

    她想的自是比陸雲衣多,道:“張皇后被查已是板上釘釘的事,皇上多半會因此遷怒李明珏。他會不會像我一樣以最終受益者定律懷疑李明珏牽涉其中?就算他相信李明珏不知情,只怕也會心生不滿,因張皇后所做不用猜也知道是爲了李明珏。爲一個兒子而害死另一個兒子,皇上不會生氣嗎?若這個時候,我將書信交出去,皇上認定他們與肅王聯合該如何?”從李明珏口中,她知曉皇帝對肅王有戒心,若看到書信,認定張皇后甚至太子與肅王勾結,這件事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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