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東方皇后傳 > 第 238 章 第 238 章
    “陛下情形如何?”太叔簡、侯叢幾人聚在宸元殿前,攔住爲李明豫診治的何解。何解嘆氣搖頭,臉色沉鬱,連帶天好似也陰沉下來,不知誰道一句“多事之秋”,衆人的心情皆有千鈞之重。

    現在是新帝中和二年十月,距除夕之變,先帝暴卒還不滿兩年,彼時李明豫於一片混亂中被各方勢力推舉登上皇位,雖是撿了個便宜,也算得上臨危受命,近兩年來雖無建樹,卻到底有個天子坐鎮長陽,讓這座城池以最快的速度從漫天大火中重生,如今落到如此境地怎不叫人唏噓。

    這事還要從半年前說起,攝政王慶賀生辰之日遭遇刺客,懷安侯畏罪自殺,矛頭直指帝后,攝政王一怒之下帶兵闖宮,皇后朱氏自縊伏罪,攝政王念及骨血親情,不再追究此事,當然這是公開說辭。事實是,李穆在李明豫面前絞死皇后,又逼迫他飲下“毒”酒,酒雖無毒,卻叫皇帝中了心毒,那一夜後便精神恍惚,一蹶不振,沒多久病倒了。

    太醫署多次會診,病情非但不見好轉,反而愈加嚴重,李明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頹下去。半年後,竟至癲狂之狀,神志不清的時候多,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多有整日渾渾噩噩、不知所謂的情形。

    “這樣下去如何是好?陛下已經兩個月不曾臨朝。”侯叢看眼宸元殿,又是焦急又是心疼,心疼這個無才能的孩子硬被推上他本無法到達的山巔,承載了他無法承載的重量,沒能享受多少好日子不說,現在連他原先悠閒王爺的日子也回不去了。焦急者,雖然皇帝比扯線木偶好不到哪兒去,但只要他還坐在大殿寶座,他們這一派老臣便能打着皇帝的名義與李穆據理一爭,給他掣肘使點絆子。如今,皇帝不臨朝,李穆直接讓各地摺子呈去攝政王府了,他們倒清閒得緊。“不是長久之計呀!”

    夏臨淵幾人面露難色,太叔簡亦是默不作聲,這事確不好辦。

    “上朝!上朝咯!”忽然李明豫衣冠不整從殿內跑出來,大喊着上朝,手舞足蹈往宣政殿跑去。汪全跟在身後追喊:“陛下,腰帶!腰帶還沒系呢!”滿面愁容。太叔簡道:“這不,陛下還記着上朝呢麼?走吧。”瘋瘋癲癲的,倒沒記錯上朝時間,諸人好氣又好笑,最後無可奈何地嘆息一聲跟上。

    “陛下,經本王查點,武器庫的庫存不是鈍了就是鏽了,不能殺敵也不能穿戴,需要重製一批,以及擴充一批,具體數量規制要求本王列出來一份單子,陛下請過目,如無異議便交辦下去。”宣政殿上,李穆聲如洪鐘,相比御座上的皇帝,神氣十足。這半年來,他與李明豫此長彼消,李明豫有多衰頹,他就有多神氣。

    單子呈上去多時不見迴應,汪全輕喚:“陛下。”卻見李明豫低垂着頭,歪斜身子靠在椅背上打起呼嚕來,其聲如雷,在空廣的大殿格外響亮,諸臣面露尬色。

    “陛下!”李穆一喝。

    皇帝幾乎從御座上彈跳而起,左顧右盼,滿面驚懼,抓住汪全手臂:“怎麼了?發生何事?打雷了?”汪全道:“不是,陛下莫驚,只是攝政王爺與您說話。”

    “陛下,置辦兵器盔甲的單子……”

    怎知李明豫仍舊好似未聞,站起身高興道:“朕在這兒做什麼?這兒太無聊,咱們去御花園玩,朕昨日發現一隻枯葉蝶好看得很!”說着要走,被汪全按住。汪全面帶尷尬,小心翼翼瞥一眼攝政王,像哄騙孩子似的耐心勸李明豫:“現在還是朝會時間,不可以離開,再等等,奴陪您去。”

    李明豫恍然:“哦?不可以走?那就再等等。”

    看了這一出鬧劇,李穆不再多言,也未向皇帝請退,徑自甩袖離去。李明豫見狀高興跳起來,吵嚷着也要退朝。諸臣又是一陣嘆氣搖頭,有人問:“太叔大人您想想辦法呀!這怎麼好?”殿內幾十雙目光一齊望向太叔簡。

    太叔簡還未作答,李明豫從座臺跑下來,一不小心摔了個狗啃泥,趴在地上哇哇哭起來,汪全招呼小太監們上去攙扶,一陣手忙腳亂將皇帝帶下去。

    “若是陛下的病再也好不了,以後都這個樣子……”

    太叔簡道:“諸位有什麼好辦法不如告訴老夫,在那之前,除了寄希望於何太醫,老夫也無能爲力。”他丟下一衆大臣,走出殿去。侯叢追上:“太叔大人就是比咱們沉得住氣,不過您老向來肚內盤算,別人難知曉,我可不信你沒有其他考量!你我現今是一條道上的,需得相互扶持,您老就給我透個風?”

    太叔簡道:“你心內如何盤算不如先說一說?”

    侯叢笑:“陛下這個樣子,叫人見之不忍,到底是下官看好的孩子,下官憐惜他呀!”他稍一頓,“我就給您掏心窩子說了吧,九五於他來說非是福分,他已成這個樣子,侯某不忍再勉強,還想替他某個安穩餘生,再者國不可一日無君……”

    太叔簡以笏板拍拍他:“這件事不止你我盤算,也非是你我能盤算的。”

    “那咱就推他一把,讓他選了六殿下,情況不會比現在更壞。”現在的情形要麼在小輩兄弟中重立新君,要麼李穆按捺不住稱帝。讓李穆稱帝那是萬萬不能,還不如推動重立,相較而言,李明易是最佳人選,因爲換了別人李穆也不能答應。

    太叔簡沉默片刻:“你我尋個機會一見貞恭太妃吧!”他清楚得很,貞恭太妃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人,明面上與攝政王沆瀣一氣,但始終隔着伏鑄遠之仇,且不會甘於屈居他人之下,若能得勢必會成爲第三方勢力。在他們與李穆之間加入這個變數,三方勢力會引導出什麼樣的局面?局勢不利的時候只能,變中求進!

    攝政王府書房內,燒了三盆炭火,將屋子烘得暖洋洋,陳昱慵懶地斜靠在矮塌上瞅着聚精會神看書的李穆:“王爺您從朝會回來就一言不發,皇帝又讓您氣到了?”他啪一聲合扇起身,“照我說,您不該氣,而是應該高興,眼下是大好機會!”李穆放下書默然看着他。“您聽我說來,除夕那事已過去近兩年,民衆記性多不長久,傷痛易愈,新帝兩年算是替您穩定了人心,不趁機讓陛下下詔禪位與您,更待何時?陛下病情愈重,此時禪位合乎情理,順應天意人心吶!”

    李穆不言,陳昱頗有些激動地來回踱步:“王爺爲何猶豫?我不知您在顧忌什麼?”要說顧慮七王,李穆不是個爲情義所囿之人,“李氏先祖嗎?”李穆依舊未出聲,屋內一時靜謐,末了他道:“此事容後再議。”

    “王爺!”

    “不必再說。”他道,“比起這個,我更想聽聽你有何好辦法解我眼下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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