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東方皇后傳 > 第 252 章 第 252 章
    “本宮等你。”臨去前伏瑟留下這句話。?

    小言進來的時候瞧見東方永安正端着杯子發呆,抿一抿脣走過去:“姐姐你不是真的在考慮吧?”她聲音些微激動,驚了東方永安一跳,“我在外面都聽到了!”她急急繞到東方永安面前坐下,抓住她的手,“你不是一直相信殿下還在某個地方活着嗎?你都找了這麼久,要放棄嗎?安侍衛不是也沒死嗎?再說,新陛下是何人?那可是殿下的親弟弟,你們是,是叔嫂啊!”她臉頰漲紅,似乎說出來都讓她覺得羞恥。

    東方永安哭笑不得,這丫頭也不知把她當什麼人:“說什麼呢?我是這麼不知廉恥的人嗎?那種事考慮都不會考慮,我們說的也不是這個事。”

    “不是這事?”

    東方永安不答,仍舊出神,誠然伏瑟口不對心,嘴上掛着平民,心裏最要緊的還是她孃兒兩的未來,她孃兒兩能否坐穩自己的位子。但有一點她說對了,皇帝一蹶不振,不說搶回大權,連牽制攝政王都做不到,沒有制衡的攝政王想一出是一出,輕而易舉撥弄風雲,日後還不知再搗騰出什麼。

    自先昭成帝后,金殿的貴人們無心經營民生,攝政王重軍輕民、各項強徵暴斂之策層出不窮,民衆肩上的擔子重了又重。地方上派系林立,忙着互相攻訐以及向上巴結,農不興商不舉,短短三年,竟叫繁華的大辰漸顯頹敗之象。

    上坡千辛萬苦,下坡何其容易。

    東方永安不禁想,如果李明珏在,他會怎麼辦?如果他處在李明豫、李明易的境地又能否反被動爲主動、力挽狂瀾。

    “他看到如今的樣子,會不會心痛?”

    “伏瑟不過是想當然,你應該知道一個人的力量有限,你做不了什麼。”安陵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

    東方永安微微一笑:“我知道,我還沒那麼狂妄自大。”她不是救世主、沒有神通,歷史的齒輪要走向何方無關個人意志。

    她只是忍不住想,如果未來更糟糕,她、他們該怎麼辦,周圍認識、不認識的這條街、這座城的人們該怎麼辦,這座城之外更多的人們又該怎麼辦。

    忽然門口傳來兩聲敲門聲,東家娘子探進頭來:“那邊又鬧上了,咱也快去吧!”她說的是,遷城令跟徵丁令下來後,豐城太守府門前三天兩頭就鬧一場,督辦的人員好勸歹勸不管用,最近有越鬧越大的趨勢,陳谷頗爲頭疼。平日都在下邊跑,伏瑟來好容易才擠了點時間接駕。這也是伏瑟張揚慣了的人,本次來只帶了羽林軍卻未高掛皇家旗幟的原因,只怕人們在憤怒之下能掀翻她的車駕。

    一聽又鬧起來,小言緊張道:“姐,咱們也快去吧!”話音落人已經跑出去,沈涪與馮錢在太守府當差,平日對她們頗有照顧,所以很是擔憂,東方永安與安陵也隨後跟上。

    太守府前聚了百來人,有持棍子木板、釘耙鐵鍬的,也有兜着菜籃子的,她們趕到時,已經是一言不合,羣情激昂。陳谷高舉雙手,安撫之語淹沒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吵鬧咒罵中。

    “你們這些狗官,一天天就知道搶咱的錢不說,到頭來還要連咱的地、咱的家一併搶了!”

    “咱們都造了什麼孽,攤上你們這羣喂不飽的貪官!”

    “你們這些殺千刀的,咱家祖祖輩輩住在這裏,怎就輪得到你們來趕了?咱祖宗傳下來的屋子憑什麼你們說收就收?”

    陳谷的聲音夾雜在洶涌的浪潮中顯得些許微弱、些許無力:“大家聽我一言,此次遷城實屬無奈,宓江多次氾濫,此處不宜居住,我等既忝居其位,蒙衆位不棄稱一聲父母官,自得爲大家負責,已在他處爲大家尋了更好的去處。擾亂大家生活,陳某深感歉疚,請大家看在陳某面上,帶好家人隨前引隊前往新居。”

    “放屁!”人羣中扔來一顆雞蛋正砸在陳谷腦門上,“大家別被他騙了,所謂新居不過是一塊別人都嫌棄不肯要的荒地上,簡便搭建的茅草屋而已!老孃幾輩的青瓦房還有地,就換你個茅草屋?還要感恩戴德?你們也欺人太甚!咱們的營生都在這裏,讓咱拖家帶口守着你的破屋子怎麼過活?”

    “就是!不但搶了咱男人,連屋子也要搶,你們還是不是人?倒是先將咱男人還回來!”出聲的是東家老闆娘,說着說着不少男人被徵的當家女人都抹起眼淚。貧瘠之地營生本就艱難,沒了主心骨,還要背井離鄉,怎不心酸。

    “還有咱爹,咱爹一把年紀你們也給拖走了!要是生個病都沒人照料,我老孃氣得還在牀上躺着呢!”

    “瞧瞧你們都做的些什麼糟爛事!”

    陳谷擰着眉,頗爲無奈:“他們既爲朝廷墾山,喫穿用度不會少了,請各家娘子放心。至於茅草屋只是暫時的,後續還有安撫補貼……”

    “補貼?騙鬼呢?稅都加了幾回,朝廷有個屁錢?大夥還不知道,我聽說根本不是墾山,是挖湖!要挖一片特大的湖給那些達官老爺們遊玩呢!”

    “怪不得沒錢,錢都花到那些地方去了吧!”

    人們越說越來勁:“別跟他們廢話了,我知道那廢帝的住處,咱找他算賬去!”

    “對對,找廢帝算賬!”

    他們口中的廢帝正是瘋了以後,被送回封地利州的李明豫。侯叢託陳谷照料,陳谷將人安頓在城外一座前臨綠水後倚青山適合修養的四合院落。

    人們哪知千里之外長陽的複雜形勢,只知因爲廢帝的無能致使日子越來越難過,便將賬算在廢帝身上,他是目下怨恨與憤怒最適宜的去處。

    聽到他們要去鬧本就是個可憐人的廢帝,陳谷急忙跑下臺階,隨手抓住個人卻被對方推倒在地,在一邊早就按耐不住的使者怒喝一聲:“馮佑你還在等什麼?本就不該與這羣刁民廢話!”

    被點名隨侍在一邊的都尉馮佑應聲:“是!”手一揮,“拿下!”城衛們持刀衝下來將民衆圍住,民衆怒上心頭,操起手中棍械,照頭就打,雙方眨眼混鬥在一處。

    衝突不是第一次,原以爲不消多時,人們落了下風便會退去,哪知民憤鬱積已久,這次竟沒了退意。砰砰乓乓中夾雜咒罵痛斥,痛斥雜着呼喚,呼喚同樣不滿的人們:“還等什麼,就是今日給他們點教訓,讓他們知道咱老百姓也不是好欺負、隨人拿捏的!”口口相傳,召喚如波紋漾開。共鳴之下越來越多的人從四面八方涌來,加入其中,如潮水憤怒咆哮着捲過,轉瞬淹沒太守府前城衛,涌入太守府。

    馮佑護着長陽來的使者退入府中,從腰間摸出鳴鏑,鳴鏑升空,城中守衛盡數趕來,隨之而來還有同樣聽到鳴鏑的百姓。若有人高登,便可見一時之間所有人,不論官還是民都往一處趕去,如赴一場爲公平爲正義爲活着的盛會,蔚爲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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