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易一邊手忙腳亂地想要替她包紮,一邊心疼地問:“疼嗎?”東方永安搖頭,他嘆口氣,“我錯了,原先我是好奇,想要看看這些人有什麼厲害的本事,但看你受這樣的傷,我不想看了。太危險,不管什麼都不值得你冒這樣的險,就算他們有天大的本事,我也不要了,後面不要比了吧,我瞧着心驚膽戰。不就是幾個護衛,到其他地方去選去提拔,總能得到忠心之人。”
這一番話,東方永安還是感動的,李明易雖然紈絝、任性,但喜怒哀樂也是真的,喜歡就是喜歡,厭惡就是厭惡,說話不愛拐彎抹角,這樣的人相處容易,不必擔心他背後捅刀,算得上誠摯,誰又不喜歡呢?不過她的喜歡跟他的喜歡可不是一種,確切說,如果李明易願意叫她一聲嫂子,一聲姐姐,她很樂意多一個小弟,並用心護着他。
“陛下不要輕易說錯,如果哪天你真的錯了,必定是因爲沒有護好你的子民。我決定赴戰不僅僅是因爲你,我這個人好勝而已,所以你不必放在心上。”?
“雖然你這麼說……”
採娘道:“先前您同意了,現在贏了一場,您怎麼反而反對起來。正是該一鼓作氣的時候,陛下給姑娘打打氣吧,相信她。”
她也這麼說了,李明易擡眼望東方永安,見她點頭於是道:“朕一個男子漢反爾婆婆媽媽起來,好吧,永安你加油,我們必勝!”
“這纔對!”東方永安伸出拳頭,他與採娘對視一眼,亦出拳對上。
很快第二場角鬥開始,東方永安先行上臺,李明易二人跟過來,瞧眼臺邊的賭案,見押東方永安的人,比上一場已經多了不少,奇道:“你們這些牆頭草,跟風跑,變得也太快了吧?”旁邊一人笑:“小兄弟這話就不對,這可不是牆頭草,這是對銀子的敏銳嗅覺。不也是對你們那位姑娘的肯定嘛,我們是十分相信,也十分支持她的,別客氣。”
李明易嘀咕:“誰跟你客氣了。”
“話說回來,人還真是不可貌相啊,這樣的婢子,公子是從哪裏得來?依我看,是您府上的丫頭吧?跟您商量個事,不如您出個價,把她轉給我,多少金,隨便開,我保證不打愣一下!”
李明易頗有些自豪,白他一眼:“那你可聽好了,無價!她可不是什麼丫鬟婢女之流。”
那人驚愕:“難道竟是尊夫人?”
李明易笑而不語,‘尊夫人’三個字可真是悅耳,他又開始做夢了。
噹噹兩聲響,臺上開始了。
李明易收回心思,望向臺上另一人,東方永安的新對手。這人別無特別,但一雙眼睛卻分外奇特,倒不是說像其羅、月祇那樣有別於大辰人,而是顏色很深,非常深沉,如千年古潭,沒有一絲波紋,又如深山老林裏,隨時吞噬生靈的幽深古洞,照不進一星半點光亮,更彷彿浩瀚夜空,能將一切吸入,連帶那些意圖窺視之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不自覺道了句:“邪門。”
“你這人說話忒難聽,誰偷偷扣鼻屎了?”衆人鬨堂大笑。
“你扣不扣鼻屎咱管不着,可惜這場角鬥,只怕咱們無福觀看了。”
“爲何?”
那人哼笑以爲回答,很快衆人就知爲何,因爲極樂場守衛上來,刷刷刷幾下就將周圍的蠟燭、火把全滅了,偌大極樂場頓陷一片黑暗。
慌神之際,頭頂一道聲音響起:“諸位莫慌,既是真槍真刀之戰,自然要將各自優勢發揮到最大。”
那解說之人道:“果然,黑暗纔是夜鷹的最佳狩獵場。”
幹聽着的李明易卻着急了,什麼將自身優勢最大限度發揮,那東方永安不就喫虧了嗎?立馬抗議:“最大限度發揮優勢,就只是極樂場一方的優勢?對挑戰者就不管不顧嗎?這樣也太不公平!不是真槍真刀憑真本事?作弊算什麼真本事?”
頭頂的人笑得溫和:“這點都無法克服,又憑什麼獲取以命許諾的忠誠。”
“對啊對啊。”
一時場上贊同李明易,贊同極樂場的,都大有人在。
沒了光亮,普通人看不見,只聽得角鬥臺方向幾聲令人心驚肉跳的砰砰砰,然後沒了聲音。正好奇不已,紛紛猜測結果如何,極樂場重新點燃火把,就見夜鷹半跪在地,與無影相同的姿勢,相同的誓言,叫人瞠目結舌,又摸不着頭腦。誰也不知道那段黑暗的時間發生了什麼,越是不明,越是想知道,遺憾就像貓爪子,抓撓在場每個人的心肝,那種滋味別提有多難受。
連二層觀臺上,雲淡風輕坐着的極樂場場主經無雙也遺憾道:“雖說是爲了讓夜鷹發揮出真正實力,但我現在就是懊悔。”
負責人阮明道:“這一場就罷了,後面還有四場呢。”
“下一場,她估計要喫重了。”
“爲何?”阮明一邊問,一邊接過下人手裏的斗篷給場主披上,“天轉冷,夜深寒氣重,小心着涼。”
經無雙攏起斗篷:“謝了。下一場是鐵魚,我雖不很懂武藝,但也能大致看出這位姑娘身手靈巧,目光毒辣,反應敏銳,這些都是擅長速度取勝之人的特點,配合她的身高,以及女子之身倒也相得益彰,渾然天成,第二場雖沒看到,但想必也佔了這方面很大的優勢。然而今晚的最後一場以及明晚的最後一場,都是她將要面對的最大難關。鐵魚你知道的,可謂銅牆鐵壁,滴水不漏,絕對的力量壓制,速度之人在他面前就如耍猴戲,沒有足夠的力道與之抗衡,對上他斷手斷腳都是輕的。至於明晚那個,還沒人從那小瘋子手中活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