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他們想幹什麼？”發佈如此不合常理的命令，並將膽敢違令的“嚮導”抓起來，怎麼看這座城池都在醞釀着什麼。離開老人家後，東方永安問。
“你的嗅覺一如既往靈敏。”李明珏道，“很難說，也許城守忽然意識到自己不喜歡嘈雜，也不喜歡迎來送往。你大概不知道，城守是個孤僻的人，或者說自從你父親死後，他就變得孤僻。”
“我父親？”東方永安疑惑，她沒想到在這裏會聽到關於東方明的事。
“當初你父親掌南軍四營，他是其中一營副將，隨你父親出生入死過，想來他們的感情很好，你父親的死對他打擊很大。雷賀向我父親進言，說他無法再做好他原本做得很好的事，將他調離長陽，那時與他一起調離的還有一人。”
“雷叔叔是爲了保護他們？”
李明珏點頭：“他似乎更孤僻了。”
“希望利州沒有整個都變得孤僻。方纔老人家說的路線，你們都記着了？”東方永安回頭問安和與樞渝。
樞渝回：“記是記住了，但天快黑了，我恐怕夜晚會很容易讓我們又繞回來。”
“我可不想再看見好人掌櫃那張笑臉。”
就在這時昏暗的路邊樹林裏，一道戲謔的聲音傳來：“有人想要出城，還想要一份地圖。而有人只想要幾塊銀子，有人肚子正餓得咕咕叫。”
“那麼他有閒嗎？有膽子、有命嗎？”
“他最多的就是時間，最不缺的就是膽子，而一趟簡單旅程不需要他的命，蒼蠅在夜晚也可以是小老鼠，而小老鼠知道每一條地下的水溝。”
“很好。”東方永安走過去，“如果這隻小老鼠能帶我們出去，這幾塊碎銀就是他的了。”
樹幹後的人伸手搶過銀子咬一口：“成交，入夜後這裏見面。”
當他們牽着馬匹出現的時候，他們的嚮導撓撓雞窩似的頭髮：“你們沒說還有這樣的大傢伙，一定要帶着它們嗎？好心提醒你們一下，在城裏它們可以賣個好價錢，你們想象不到的好價錢，比以往都要好。”
“好吧，但是這樣一來先前的路線就不能走了，地下排水溝不是都能容納可愛的小馬兒。換路線的話需要花費一點時間，最重要的是費腦子……”
東方永安捏住一塊碎銀從他灰眼睛前晃過：“帶我們一個不落地出去。”
嚮導笑起來露出他滿是污垢的牙齒：“姑娘這點小小的心願，小人當然應該盡力滿足，任幾位差遣。”他用破布與燈油做成一支火把，東方永安一行人跟隨他沿着河流行走一段路，找到一個隱藏在水草裏的臺階，下去臺階，在靠近河面的時候進入一條排水溝。
他們在黑暗潮溼瀰漫惡臭的，石頭砌成的地下溝渠裏小心前行。他們的嚮導如他自己聲稱的，熟悉這座城池地下每一條排水溝，這座城池有着與地上道路同樣四通八達的排水溝，是爲了防止宓江水倒灌。它是一座當之無愧的要塞之城，水火不侵。當他們花了一整夜時間在排水溝裏像老鼠一樣鑽來鑽去，最終渾身臭烘烘出現在太陽底下時，他們已經在西城門外。
看到李明珏如同剛從泥潭裏爬出來的狼狽樣，東方永安哈哈笑起來，又抹了一把臭泥在他臉上，然後在李明珏還手之前止住笑，義正言辭道：“正事要緊！”她轉向他們的嚮導，“毫無疑問你是個非常合格的嚮導，就不知我們的嚮導願不願意再要一塊銀子？”
“你想要這座城所有的排水溝分佈圖？”
“你會給嗎？”
“一塊金子。”
“一錠銀子。”
“不，金子。”
“那就一小塊金子。”他們討價還價。
“好吧。”最終交易達成，嚮導一邊用小刀扎破手指在東方永安撕下的小塊布帛上畫地圖，一邊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想要它做什麼？我猜不會是好事，但那與我又有什麼關係？金子是那麼美麗，比這世上所有女人都要美，誰會忍心看它從自己眼前溜走呢？嚮導什麼都沒有，嚮導只想要點銀子、金子，而他是個誠信的人。”畫完最後一筆，他將地圖交給他們，拿着金子愉快地走了，“祝你們好運，希望下次還有爲您們這樣慷慨的大人提供幫助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