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東方皇后傳 > 第 390 章 第 390 章
    “老爺,那人又來了。”管家回稟。

    “不見不見!”身穿白色內襯,只在外面披了一件紫色袍子的人一臉不耐煩。入夜多久了,真當自家府邸是他破山頭,高興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高興走便走?真當自己是他手下那些小嘍囉,可着勁使喚,也不管白晝黑夜,睡着就拽醒,在公堂就命人傳召回來。最近更是變本加厲,登堂入室,對自己吆五喝六,呼之即來揮之即去。要說不厭煩那是騙人的,希望那老頭子哪天走路摔死,喝水嗆死的念頭已經越來越盛。縣官大人盛凡愈想愈不耐煩,愈憋屈,不就是點小恩小惠,真當是自己的親孃老子?凡事都要叮嚀囑咐插一腳,不高興了還要訓斥。想到上火處,縣官大人啪一巴掌劈在桌面,卻疼得自己差點掉淚。回頭吼道:“今日誰把他放進來,爺我就……”

    “爺您就如何?”最不想聽到的聲音鬼魅般飄進來。

    縣官大人趕緊轉身,臉上已經不見絲毫憤怒,滿臉堆笑:“少當家你怎麼親自來了?有什麼事讓下面的招呼一聲就是。”

    被稱呼爲少當家的人熟門熟路走進來,在桌案邊坐下,縣官大人勤快地上來倒完水雙手奉上,又命婢女拿來一隻錦盒,取出少當家獨用、平時封存的菸斗。別小瞧這一隻菸斗,這可是他的整個府邸,甚至整個縣城最名貴的東西,由西域流傳而來的什麼掐絲琺琅鬥身,紅玉斗嘴。那琺琅是何玩意他不知,但他可清楚得很,連利州刺史、皇族旁支的李秀家都沒有!這東西得來全靠緣分,當初他還在郡城裏幹事,給一個走私藥草——明面上是藥草,其實藏着不少迦蘭葉——的商團通融了一下。那時候恰逢京城的攝政王禁止迦蘭葉,那商團竟是大爲感激,投桃報李給了這一件寶貝。後來他因收受賄賂貶黜到小縣城了,這支他自己不大用得上的寶貝就被孝敬給了白頭山老神仙,保自己順暢了許多年。要知道就這小小邊城縣官也不是那麼好當的,他之前已經走馬觀花般來去過好幾任。

    “別人來有什麼用?大人您貴人事忙,連一面都難見,我老爹可是盼您去喝個老酒盼了好久哇。所以,還是得我親自來。”

    縣官大人也不做辯駁,越辯越黑,只恭敬立在一邊垂首道:“老神仙這次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也就是那些事,大人舉手之勞。”

    縣官面露爲難:“老神仙的意思,小官我明白得很。但也請老神仙體諒體諒我的難處,他老人家要兒孫回去,那是人之常情,該如何做,小官心裏門清。說難不難,也得時間不是?老神仙乖兒孫們才幹了番驚天動地的好事,郡裏也聽到風聲了,我不得謹慎點。”

    “喲,大人這是珍惜起頭上那頂帽子了?你這窮鄉僻壤的不瞞你說,頂上那帽子指不定還能戴多久?”

    “您何意啊?”

    少當家哼笑着塞好菸葉,縣官大人極爲順手地替他點燃:“你成天只顧着埋首長案,還不知道吧。長陽的小皇帝崽子還不如他那個當傀儡的爹,好歹傀儡還能舞一舞,下邊人就當看戲,那小崽子,下邊人連戲也不想看。青州跟啞巴似的,但你得明白一個道理,聾瞽之人心竅賊多,大雲山磨刀霍霍,我他媽在山裏都聽得耳朵疼。就是咱們利州這位,嘖。”

    盛凡腦子靈光一閃,卻又不甚明瞭:“你是說?”

    少當家拍拍他圓厚的肩:“說什麼?關你我何事呢?我山裏一蟊賊,你邊境一小縣官,別人喫肉還想去分一杯羹不成?大人,老弟是念你我多年情分,與老哥說些實在話。他們心眼多任他們心眼多,咱們老實人,在冬天還是抱團取暖爲上,你說是不是?”

    縣官大人連連點頭:“那是。但,還是得請老神仙寬限幾日,等過了風頭,那二百來名好兄弟我一定完好無缺送回白頭山。二百多張嘴呢,您就是讓他們留在這兒,我也養不起。”

    “行吧,這個好說,另一件你總不能再推託。”

    縣官大人疑道:“老神仙何以如此在意?我瞧了,一個算不上特別的女人,也沒什麼過人本事,還不是被我小小計謀就騙來,又輕輕鬆鬆就拿下?”

    少當家起身,將菸斗放到他手中:“那女人厲不厲害我不知道,你要真想知道,回頭我讓人把紅鼻子跟他兄弟皮虎的腦袋挖出來送來給你,你可以放在牀頭,日日夜夜與他們交流交流。我聽說皮虎死的時候眼睛瞪得老大,你試試看他們能不能告訴你什麼。”縣官大人一個激靈。“老頭子的意思,甭管給他們按個隨便什麼罪名,還是悄悄處理了,都得快。最好還是,一碗閻王湯給她灌下去,省事。”

    “小官明白。”

    “走了,得了閒就來坐坐,老爺子想你得緊,給你留了一罈好酒。”

    將人送走,縣官大人轉身就換了副臉色,老爺子想得越緊,他渾身越不自在,想到那雙乾枯青黃猶如膩滑青蛇一樣的手臂,他就覺得房間裏冷得好似沒燒火爐。那不安分的老頭,管好自己的事就算了,非要給什麼小嘍囉們報仇,端的叫自己爲難。

    “如何?”屋頂上安陵與東方永安小心蹲着,將瓦片移開一寸。她依東方永安之言來找她,瞧見一名滿身匪氣的人從偏門閃進縣官大院,跟來聽了片刻便覺大有文章於是立即去將東方永安帶來。

    “繼續看。”

    下邊吱呀一聲門被推開,管家端一隻小瓷碗進來:“大人,深夜寒氣重,喝完蔘湯去去寒,歇歇乏?”

    縣官大人接過一口飲完,在嘴裏呼嚕幾下才嚥下,自言自語:“村民是瞧着那些人被咱們找來,還是按個罪名吧,什麼罪名好呢?”那些隨口所說、顛倒黑白的話在院子裏說說還成,真要堂審當成正兒八經的罪名是肯定不行的。村子雖然邊遠,也不是與縣城全無來往,萬一遇到熟人,陷良爲匪的謊言就不攻自破。那該用什麼罪名呢?“黃老你給想想。”

    管家認真想了片刻:“不能說來縣城途中被土匪劫了嗎?”

    “不是不行,不過這跟暗地裏處理沒兩樣,還是先想有無罪名可用?”

    “那……”

    縣官大人眼睛突然瞥到劍架上那把奇異黑劍:“我有法子了!”他大步走過去拿起那把小吏獻上的寶劍,興高采烈與管家分享自己的聰明才智,“我怎麼把這茬忘了,說他們濫殺,這還真不是污衊!”他將劍橫在手中,目光如炬死死盯住劍身金色紋路,似乎要從其中找出什麼。

    “大人是說,他們濫殺了土匪們?”

    “那有什麼用!他們會將那說成自保,但事後斬首賊首,就可拿來做文章。”見黃老一臉茫然,他哈哈大笑,“這羣人聰明反被聰明誤,自以爲報仇雪恨、伸張正義,自以爲自己是維護公道,劍斬世道不平的俠義之士,聖賢大德?不過是踐踏律法的跳樑小醜罷了!”他說得義正言辭,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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