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東方皇后傳 > 第 480 章 第 480 章
    事發地在城中,因下了一陣雨,圍觀人已經散去,只餘當事人,以及得了端木宣文的令在那邊守着的士卒。士卒舉火把圍成一個圈,將當事人圍在中間。處置者是前軍一員副將,與豲子等人不同,乃是後來入軍,原軍伍出身。此刻在一旁頗有些不耐地來回踱步,越想心下越不舒坦。端木宣文那小子什麼態度?又是幾個意思?不過一名中軍大帳的軍務司馬,低賤的商賈出身,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想來想去還不是因爲在統帥身邊供職?分明拿着雞毛當令箭,一件雞毛蒜皮小事也值得興師動衆。這是個什麼事呢?具體說來就是他營裏幾個混小子趁輪休到城裏喝酒,一喝就喝大了,回營途中遇上幾名趕回家的女子。夜黑風高,又仗着酒勁起了色心,上前調戲。不想女子反抗激烈,怒氣上頭,色心化作歹心,抓住其中一名,也不管其他逃跑了的,將那倒黴的可憐女子拖入巷中給強*暴了。逃跑的女子去報了官,縣尉帶人來一看是軍中人犯事,此時此地已在安字軍勢力範圍,這事管不了,於是報給了安字軍。這等事情副將便可處置,主將既不在,副將隋弁便來了。

    一看,好傢伙,那女子的確頗有幾分姿色,又自己營裏的混小子是喝了酒,把持不住,倒也情有可原,於是自以爲公正、通情達理地將案子給斷了,還甚是得意。不想葫蘆僧亂判葫蘆案,引得圍觀民衆一片譁然。原本夜深衆人皆歇息了,不知誰將糊塗處置給傳開,一家家緊閉的門戶反而開了,人們走上街頭,圍將過來,雖說未起衝突,但也不讓路,指指點點,一副不讓犯事者離開的架勢。升斗小民他原不放在眼裏,不想端木宣文那小子不知從哪裏聽得風聲竟也趕來湊熱鬧。隋弁自思平素與他沒恩怨,那小子偏要與他爲難,說他判得荒唐。他判得怎麼荒唐了?揪過隨後趕來的縣官,那老小子不也直點頭贊同他?可端木宣文就是冷着張臉讓士卒將這裏圍了,說誰也不能離開,他要上報,各人在此聽宣,但看統領如何處置。

    說到要驚動統領,隋弁心下慌了,一面仍不覺自己有何錯處,一面暗暗將端木宣文恨上,認爲他就是狐假虎威,故意整治自己。但眼看事情越鬧越大,又給上報了,隋弁也就只能讓人押了犯事混小子跪在大街上等候。受害女子則叫端木宣文在附近找了間屋子安置了。對於他這副憐香惜玉的虛假做派,他又是一陣嗤之以鼻。

    “真不是大事,這麼晚了怎能驚動您?我是不贊同端木那小子的,太小題大做。”東方永安大踏步走來,帶起一股子凜凜殺氣,臉色十分不豫。身後跟着低眉順眼的魏陶與一臉“你完了”的軍師梁懸河,隋弁大感不妙,心中暗暗叫苦。

    果然東方永安沒好氣道:“我若不來,這案子你不就糊塗判過了?”隋弁心裏道:怎麼就糊塗了。卻不敢說出口,只得道:“請統領指示。”

    “指示?”東方永安冷笑,“說說你是怎麼斷的?讓受害人嫁給強&奸犯,皆大歡喜了是吧?”

    隋弁還當真這麼想,辯道:“他們既幹了那檔子事,那女人就是沒人要了,橫豎已經是殘花敗柳,還能嫁給咱們安字軍的小夥子,穩賺不虧。”

    “閉嘴。”東方永安沒想到這時他還敢提安字軍,氣得大聲呵斥。再聽聽那是什麼歪理?

    隋弁猶自嘟囔:“就實說來,我營裏這小夥子還虧點,那女人可是被好幾個睡過,小夥子日後免不了受人恥笑。”

    東方永安感覺自己在發抖:“照你說,人姑娘能嫁這混賬還是天大的恩德,前世修來的福分了?”隋弁直覺想點頭,看她臉色,脖子到底梗住,心下卻沒少辯解:可不是?小夥子血氣方剛嘛,又喝了酒,遇見漂亮女人把持不住睡了,雖說不厚道,但又是什麼大事,一個平民女人而已,看中了要了就是。只可惜被好幾個上過,還是髒了。就是不跟自己營裏的小夥子,日後也是被人恥笑死路一條,他這麼判可不是皆大歡喜?怎麼就錯了?

    “你怎麼不想想,人家好好的姑娘是受了誰的侵害?”東方永安咬牙切齒,“軍法如何,我看你是忘記了!”

    “若按軍法,那就太重了,末將覺得事不至此。何況此事也不能全賴小子們,統領容稟。”隋弁抱拳,“天色不早了,還不歸家的能是什麼好人家的女子?一個巴掌拍不響,我看多半是不正經的女人。既不正經在街上晃悠是否存了攬……勾引的心思亦未可知。即便不是欲迎還拒,被這麼多人上過,卻不自死,臉皮也是夠厚。統領前來責怪末將,依末將看,只怕那女人暗自歡喜得很。雙方都有錯,便不該只責罰一方,這是個好結果,統領明察。”

    東方永安耳聽他荒誕狡辯,忍無可忍,一巴掌甩過去將人打得怔愣:“你的意思,你長了一張大臉是不是就活該被我打?畢竟一個巴掌拍不響!我來告訴你錯在哪裏,就拿我甩你這一巴掌來說,是不對的,你可以滿嘴噴糞,但我走在大街上不可以上去揍你。同理,人姑娘愛什麼時候上街就什麼時候上街,你不能侵害她,懂了嗎?況且你他媽不知道縣鄉根本沒有宵禁,就是長陽宵禁也名存實亡嗎?這些尋常人家的姑娘都是要擔起生計的,你以爲是長陽那些貴族小姐,可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既要擔生計,誰就沒有個被事情耽擱的時候?你再想想,你說的那些是人話嗎?”

    隋弁支吾兩下,終不吭聲了。

    “縣官大人,這件案子交給你,該怎樣辦,怎樣辦,若是徇私,或是顧忌誰輕判了,我可不饒。”縣官領命。這時聽到安字軍統領前來,再次圍將過來的人們紛紛點頭稱道。

    將人押送給縣官,這事也算有個像樣的結果,不想,安置在旁邊屋內的女子卻突然奔出,朝着東方永安就是一跪,泣不成聲。東方永安以爲她是不放心判決,伸手去扶,一邊寬慰:“你放心,定叫他們該受什麼懲治,就受什麼懲治!安字軍絕不姑息此等惡行!”那女子卻徑直搖頭,半晌止住哭泣瞥一眼旁邊杵着的隋弁:“這位將軍說得不錯,小女子遭此橫禍受了大辱,該當自戕,可又偷生。即便不願,仍不如就嫁了這畜生,小女子已是殘花敗柳,身子髒了,日後也是沒人要的。好歹嫁了這畜生,旁人就再說不得什麼。”見東方永安怔愣,怕她不允,咚咚磕起頭來,“將軍也是女子,定能體諒小女子的苦處。便饒了這畜生,讓我嫁與他吧!給小女子一條活路,小女子感激不盡。”

    “我就說,統領您其實不瞭解女人。”隋弁又在嘀咕。

    東方永安只覺腦中嗡嗡作響,受害者替犯罪之人求情,犯罪之人不受懲處反能抱得美人歸?這他媽是什麼顛倒世界?那女子還在磕頭,求自己將她嫁與混賬,何等荒唐!怒氣上涌,她一把拽住女子:“你在說什麼糊話,那混賬不值得你爲他求情!錯的是他,不是你,你爲何要懲罰自己,斷送自己的後半生?旁人便是要指指點點,嚼舌根子,就讓他們嚼好了,日子是你自己的,你好好過、好好活,傷痛總會過去。你不髒,髒的是那些欺凌柔弱的賤東西,所以該懲罰的是他們,不是你!你堅強一點,邁過這個坎,你還能擁有好的人生,還能過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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