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小爺樂意 >第十六章 朵朵梅花開
    透過窗戶,看見窗外的天空已經微微放亮,雪花依舊在柔柔的飄灑,凜冽的寒風卻一改昨日的暴虐,變得溫柔起來,像是低聲的喃呢。

    也像是二狗逝去的靈魂在得到葉聽南的承諾後,對於小妹,再無擔憂,對這個長大的時間,再無留戀,辛苦走過一遭,在與這個世界輕柔的做最後的告別。

    屋內的爐火在影的細心關照下依然頑強的燃燒着,偶爾傳來“噼啪”的燃燒炸裂聲,永梅依然跪坐在二狗身旁,低聲絮叨着什麼,聽不真切,偶爾機械的探身往燒紙盆中添加火紙,整個人毫無生氣,宛如木頭一般。

    而影已經坐到了供桌旁邊,承擔起葉聽南分配他的任務。其實在葉聽南做出承諾後,屋內的四人便再無交談之聲,都在沉寂着思考自己內心所思所想,漫漫長夜,不知要經歷怎般的心路掙扎。

    也許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私人,樂意有些許坐立不安,隨即起身將兩張凳子搬到房屋的陰影處,拉着葉聽南兩人靜靜的於陰影中,聆聽屋外飄雪的聲音,聽着窗外的嗚咽的風聲。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去,屋外逐漸天光大亮,冬霧逐漸瀰漫,美麗而又靜謐的冬日村莊早晨,慢慢的可以聽見周遭鄰居起牀燒火做飯的聲音,除雪聲,抱怨聲,驚喜聲,呼喚聲,雞飛狗跳,一副生機勃勃的樣子,與二狗家的死氣沉沉形成鮮明的對比。

    而很快,門外傳來的敲門聲,便打破了家中這死一般的沉寂。

    “永梅啊,我四嬸啊,起了麼?看看天色,黑虎山的人也快來接你來了,我來幫你梳洗打扮一下。咦,你這小丫頭,怎麼也不鎖門啊。”四嬸拍了拍門,發現門竟然隨着她的拍門而打開。

    發現大門虛掩,四嬸並未多想便徑直走了進來,村裏人,鄉里鄉親的,沒有那麼多規矩的存在,推門而進的四嬸,順手也將大門掩上。

    “永梅啊,這大姑娘嫁人怎麼也要捯飭捯飭,漂漂亮亮的出門不是?都說長兄如父,長兄如父,你說說你這個不省心的哥哥,哪有這般做大……”

    話還沒說完,走到堂屋前推開門的四嬸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呆了,吸了一口冷氣,茫然失措,像個泥塑木雕的人。

    這哪裏有待出嫁前的喜慶模樣,哪裏是什麼紅事,分明就是一個靈堂,四嬸也是膽子大,妝着膽子往後瞄了瞄,頓時瞅見那話語中原本此時應該在黑虎山花天酒地醉生夢死的二狗,安靜的躺在堂屋之內,再無半點聲息,而永梅一身素衣,跪坐在其旁輕輕啜泣。

    “四嬸,來得挺早啊,就這麼迫不及待的將永梅妹子送入虎口麼?四嬸,怎麼說,永梅也是你看着長大的啊,你就這麼忍心麼?。”坐在供桌旁的影幽幽的說道,沙啞的聲音無喜無悲,在仍是寂靜昏暗的堂屋中迴盪,說不出的詭異森然。

    彷彿被突然開口的影嚇到了一般。

    “啊,小影子,你是要嚇死你四嬸麼?這,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兒喲,不是說狗蛋兒去黑虎山喝酒去了麼?好好一人怎麼就,怎麼就沒了啊……

    唉。你瞧瞧你說的什麼話啊?永梅我一手看大的,我自個有沒有丫頭,早就把永梅當做親生的,但是我又能做什麼呢?家裏男人不爭氣,我只有認命啊,我的心也在一抽抽的疼啊。”

    興許是嚇,興許是真的心疼二狗兄妹,也許僅僅只是想起了自己的一生經歷,家裏男人的不爭氣。此刻四嬸的臉上佈滿傷痛、涕泗橫流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四嬸啊,您是真不知情呢?還是如何,我也不多計較,冤有頭債有主,您就在旁邊看着吧,怎麼說二狗哥也是您看着長大的,就當是送送他好了,家裏怎麼也要有一個主持的長輩不是麼?”

    影說罷,起身將另外一扇屋門也打開,然後回身繼續端坐着,靜待該來的的客人到來,四嬸半晌後掙扎着來到永梅身邊,攬住她悉悉索索的小聲安慰起來。

    未過多久,便聽見村口方向,嗩吶樂鼓聲聲揚,馬蹄聲,嘈雜的恭賀聲不斷傳來。

    其實這九州界域,正兒八經名門正娶,三書六聘的迎親一般都是在傍晚,名曰:親迎,可這黑虎山之人本就是落草爲寇之徒,大字不識,哪裏講究那麼多繁文縟節,一大早,便急不可耐前來迎親。

    “大當家的,這邊,這邊,恭喜啊,祝賀大當家的和永梅妹子比翼雙飛,白頭偕老!”外面傳來大力大聲的恭賀聲,大力也是有眼色的,這大喜的日子,沒那麼多講究,畢竟大當家的“大”聽起來可比“二”強多了。

    “哎,大力,沒看出來啊,你這說話很討人喜啊。看樣子,這是讀過幾本書啊,來,再說兩句,讓本大爺開心開心。”只聽一男子甕聲甕氣的答道。

    “嘿嘿,哪裏,就是從書中看到過幾句喜慶的句子,這不,說給大當家的聽嘛……”

    話還沒說完,一個凶神惡煞般的馬賊突然從背後發難,一腳踹出,踹的大力一個趔趄,口中罵罵咧咧的道:“當家的叫你講你就講,你在哪裏嘰嘰歪歪什麼?屁話多。”

    而端在馬背上的黑瞎子只是含笑看着這一切,並未言語與制止。

    險些被踹到的大力連諂笑道:“是是是,您說的是,這,迎親鑼鼓響連天,歡慶嗩吶炮竹喧。祝賀大當家的有情人終成眷屬,新夫婦共手澆園。您看,這可以麼?”

    山村不大,一羣人鬧鬧哄哄沒幾步就在大力的話語間就到了二狗家。

    “嗯,不錯,那就是二狗家吧?去,讓二狗把永梅送出來吧,快些上馬回山,這狗日的天氣,忒冷了點。”黑瞎子用鞭子指了指門口說道。

    在屋中影聽到大力的話語,衆人直覺得犯惡心。以往還覺得頗爲憨厚的聲音,如今只覺得面目可憎,噁心至極。

    有時候,妥協換不回尊嚴,甚至生存,反而會因爲卑微徹底失去自我。

    只見推門而入的大力,看到堂屋中的場景,霎時間,他臉色慘白,動也不動地站在那兒,只覺得脊樑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這,這,這是什麼情況?

    他把嘴張得像箱子口那麼大,一下子就愣住了,接着他嚥了兩三口唾沫,好像是嗓子裏發乾似的,說不出話來。

    看到異樣的大力,熊瞎子翻身下馬,嘴裏罵道:“特娘了,叫你叫個門,跟特孃的見鬼了一樣,真是個廢物。”

    將大力一手推開之後,一腳將另一邊的大門踹開,待看清堂屋中的場景後道:“直娘賊,老子娶親取到靈堂來了?永梅死了沒?沒死,跟老子回寨子洞房,沖沖喜,這真特孃的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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