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在督妖司斬妖十七年 >第一百零二章 微雨飛劍取人頭 (中)
    沈三爺在聚寶號的地位很高,甚至隱隱壓過了聚寶號的主人,沈家的那位公子。

    沈氏的老爺子,賜他沈姓。

    靠着跟隨沈家之主半輩子的功績,沈三爺若自立門戶,商賈裏當是一大巨大。可他念着沈家的好,替沈家人料理商號的大小事務。

    今晚奔赴杭州府押貨,三爺更是身先士卒。

    似乎明白底下人的煩悶和辛苦。

    頂着細細的雨幕,沈三爺一甩馬鞭,抽打在棗紅大馬的屁股上。

    “啪啪啪”

    甩出的鞭花,炸開清脆的音響。

    沈三爺胯下的神駒,愉悅的發出一聲嘶鳴。

    馬蹄一踏,飛躍進漫天花雨內。御馬前行,沈三爺手上的鞭子,震飛了一滴滴雨花,衝着商隊的人,高聲喝到。

    ........

    “諸位冒雨夜行,都辛苦了。

    小老知道,這趟貨走的是個辛苦活,大家走夜路押貨,又遇到雨季,難免沾染水寒。

    我聚寶號的貨物,歷來都是準時準點的名聲。

    兄弟們勞累一番腳力,我們能在兩個時辰內,趕到第一所驛站,大家每人領一枚通寶大錢,就地休息一夜,到時候酒水管夠,讓兄弟們驅驅寒氣。”

    ........

    走在最前頭的沈三爺,聲音壓住了聚寶號的一衆護衛,勞工。

    每個人一枚通寶大錢,那就是百文銅板。

    這次商隊的人數接近百人,已經是很大的一筆支出。

    聽得沈三爺的話,夜色的雨幕裏,一羣人歡呼起來。

    有個好的東家,就是享福。

    聚寶號仁義,換作旁的東家,哪會一視同仁,拉攏一些核心的人物,讓他們看着底下人不出亂子,就是大出血了。

    一枚通寶大錢,不算少。

    無非是熬夜,冒雨走一批貨。

    “三爺大氣,幾滴小雨花而已,兄弟們受得起。”

    .......

    “咱們本就是聚寶號的人,分內的事情罷了,不過三爺有賞,兄弟們,手腳都麻利起來。大傢伙趁着雨沒有下大,快點尋一個落腳的地方也好。”

    .........

    “諸位,還不謝過三爺的賞。”

    ...........

    得了賞錢,隊伍裏的哀聲怨道,全部變成了誇讚聚寶號和沈三爺的馬屁。

    畢竟,誇讚,捧人的話又不要錢。

    重賞之下,壓住了商隊裏的不安分。

    車馬和人又在雨幕裏走了一陣子,山林裏晚上本就生瘴氣,小雨也逐漸變得密集起來,隱成磅礴的天地之勢。

    山道被雨水浸潤,泥土溼爛,運送貨物的車馬,有些難行。

    隊伍的車廂裏......

    顧野依然維持着“觀想法”的“外觀”狀態。

    他閉目盤坐,鼻息緩慢,全身有微弱的霧氣從皮膚上滲出,溢散。

    說來也怪,顧野用來打熬武夫築基的“老道書”殘本,修出來的武夫炁力,和“觀想法”的運炁軌跡,融合的極其契合。

    他甚至沒用太大的心力,真炁就按着觀想法的經絡,自成周天。

    .........

    “嘩啦啦......”

    維持着“外觀”之境,顧野能清晰的聽到馬車外的雨落之聲,感受到雨滴滴答在樹葉,草木上,然後飛濺,散落的模樣。

    今晚初修裴綸的“觀想法”,顧野就領會到此書的玄妙。

    入定,外觀。

    靠着幾次炁遊周天,他的耳竅,鼻竅,都有了明顯的提升。

    這本書會在外觀和內觀的過程中,不斷強化修煉者的七竅神感。

    如此神書,難怪裴綸大字不識一個的時候,都能靠着它開竅入玄。

    緩緩吐出一口氣,顧野炁遊第十週天的時候,耳朵微微顫抖了一分。

    他在“外觀”時,聽到了一股奇妙的聲音。

    似乎在磅礴大雨裏,有一滴滴水珠,被細微的切開。

    有道鋒芒銳氣,藏身夜雨。

    .........

    “馬老哥,三爺今晚太大方了。

    每人領一枚通寶大錢,這麼多人,人人有份,得花多少銀子啊。”

    .........

    護衛在華麗馬車的兩側,年輕護衛的臉上還帶着一抹天真。

    他在大雨裏穿戴上了雨夜行商時的斗笠。

    想到賣一賣腳力,就能多一枚通寶,不僅心生熱情。

    相比初生牛犢,刀手出身的老馬,更加油滑一些。

    嘴裏嚼着驅寒的姜葉子,老馬不屑的昂起頭來。

    .........

    “哼,你個嫩雛娃娃懂個屁。

    聚寶號家大業大的,一枚通寶不過一錢碎銀,也就九牛一毛上的毛尖尖。

    今晚弟兄們雨夜押貨,本就情緒不高,三爺是在激發士氣,真到了窮山惡水的地方,可就不止一枚通寶了。

    每個人庫房領十兩雪花銀,都未嘗不可。

    小簫,你啊,太年輕。

    我看這雨夜爛泥地的山道難走,想要兩個時辰後趕到驛站挺難。多半翻過這座山林,鎮子上尋一個歇腳的地方,讓兄弟們先把今晚應付過去。

    應天府臨近的城鎮,有不少夜裏點燈的勾欄。

    你小子前陣子不是剛發了餉銀?

    到歇腳的時候,馬哥我帶你去開開葷。

    雨夜寒氣這麼大,哪有被窩裏的暖婆娘快活。

    上次領你去春香院,他孃的,你個雛兒非要點人家花牌上的姑娘,進了閨房半柱香的時辰都沒有,就被請出來了。

    丟人,丟大發了。

    嘗香和入幕的銀價不一樣,花牌上的姑娘太貴,你做不成入幕之賓,只能嘗香品味。等歇腳了,我今兒給你選個會伺候人的婆娘,讓你小子也驅驅寒。”

    .........

    嚼着嘴裏的姜葉子驅寒,知道鎮子裏的勾欄,和他們隔着一座山的距離。

    大雨裏,老馬也只能說着葷話,望香止火。

    “嘿,你小子咋不說話。

    是不是戳到你痛處了,成了,你上次挑的那姑娘長的清純,卻是有名的媚骨頭。

    不是你小子不行,換老馬我進去,也撐不住。”

    ........

    戲笑着向年輕護衛的位置打量。

    下一刻,牙齒咬破了舌頭。

    老馬渾身一激靈,刀手的經驗讓他猛的拔出腰刀。

    馬車一側,年輕護衛的手還握着繮繩,但頭顱不見了,斷口處血涌如泉。身體顫抖了幾下,抽搐着摔下馬去。

    看到這一幕,讓身爲刀手的老馬,察覺到了比今晚這個雨夜還要冰冷的殺意。

    他能清楚的看到自己騎跨在大馬上,雙手拔刀。

    可惜,嗓子怎麼也喊不出聲音。

    嗯,明明看的清清楚楚。

    自己騎在馬上,揮舞着腰刀,只是有些奇怪......

    視野裏的身體分明是自己的,可我腦袋呢?

    .........

    爛泥裏,一顆眨着眼睛的頭顱,嘴巴努力張開,卻只能發出微弱的嘶啞聲。

    餘光窺見了大雨裏,有一抹幽藍色的微光。

    老馬來不及思考太多......

    嘈雜聲裏,他只能聽到“敵襲”“有刺客”之類的叫喊。

    眼皮無力的搭攏下來,目光看到最後一幕,是個急行的車輪。

    混亂裏馬車疾馳,碾碎了一顆頭顱,血水爛肉混雜着白花花的爛糊,緩緩滲入爛泥地裏,根本無人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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