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沉,初冬的風一陣比一陣寒冷。
“小清,我們今晚都去擠老大的公寓,你真的不要一起?”
“我不用。”小清擺手,忍着腦袋中的昏沉,“我沒喝多,可以自己打車回去!”
公司的聚餐一直鬧騰到晚上十點。小清謝絕了同事們的好意,目送着他們走遠,才晃晃悠悠地轉身——要從這裏步行去大路打車,距離不短,可是她現在好暈好睏......
走到路旁,她的思維已經接近混沌了。
“慕......”
“司機師傅,麻煩去楓藍小區。”旁邊似乎有人跟她說話,小清沒有理會,她徑自拉開就近的車門,直接爬上後座睡覺。從這裏回她的公寓至少半個小時,她可以放心大膽地睡一覺。
“陳特助?”站在車外的保鏢面面相覷,連忙繞去請示主駕駛位上的人。
陳澤已發動引擎,他坦然地聳了聳肩膀,微笑着掃過滿臉錯愕的保鏢們:“不用使用武力了,這不是很好麼?”
踩下油門,車身漂亮地滑翔而出,直奔機場。
這是黎北晨的交代——
不管用任何方法、任何代價,帶她去見他。
*********
機場空曠的vip區。
專機在晚上十一點準時降落,保鏢們在停機坪外一字排開,靜候多時。直到飛機停穩打開艙門:一抹頎長年輕的身影,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之內——
君臨天下,氣質卓然。
黎北晨,黎家的最高掌權者。22歲接手黎家,創立sl品牌,他用僅僅六年的時間,一改黎家的劣勢,成爲國際商界的王者!不管是他的能力,還是他的手段,都讓人不敢有任何非議。
“黎少。”
“黎總。”
不盡相同的稱呼,同樣敬畏的語氣。
黎北晨快步穿過他們,冷冽的目光在人羣中搜尋了一圈,最後精準地落到陳澤的臉上:“她呢?”許是經過長途飛行,他的嗓音帶着疲憊和低啞,也壓抑着尋找了六年的迫切。
“慕小姐在車裏。”陳澤連忙回答,身後的人齊刷刷地讓出一條道來。
“車裏?”黎北晨的眼底掠過一抹訝然,脣角自嘲地勾起,臉色卻明顯柔和了幾分,“以她的脾氣......會乖乖在車裏等我?”
“其實她......”
“咔噠。”
陳澤正打算解釋,黎北晨已拉開車門——
小清睡得正沉,她整個人蜷縮在後座,身上蓋着一條薄薄的毯子。她比六年前瘦了許多,毛毯下的身形纖細脆弱;她白皙的小臉埋在毯子裏,只露出黑亮的長髮,柔柔地從座椅上垂下......
安靜、乖巧。
這樣的她,讓黎北晨周身的冷冽也減淡了不少。
“小清?”他彎下腰去,長指掀開毛毯的一角,居高臨下地俯瞰着她的睡顏。
小清卻沒有被他叫醒。這樣的睡眠環境溫暖又舒適,她歪了歪腦袋繼續沉睡,小臉埋入毯子裏,只“嗯”了一聲,在夢中發出一聲無意識的低吟......
“小清?”又叫了她一聲還是沒有反應,黎北晨的俊臉不由沉了下去,好看的眉峯跟着隆起。他起身,繼而將目光轉向旁邊的陳澤:“下了藥?”
***
不帶一絲感情波動的詢問,讓人分辨不出他的情緒。
“絕對沒有!”陳澤的脊背莫名一寒,捕捉到一絲危險的味道,急急解釋,“其實慕小姐喝醉了,以爲這是出租車......所以自己爬上來睡的。”
他也只是給加了條毯子而已!
至於下~藥?
他哪敢啊!
“出租車就睡了?膽子還挺大。”黎北晨意味不明地低喃,重新轉過身來看向她,眼底帶着幾分興味,清淺出聲,“果然是慣得太久,你連基本的危險意識都忘了......是麼?”
像是褒獎,又像是威脅。
他靜靜地望着她,深邃的目光不帶悲喜,只如同一隻地獄的獸,俯瞰一個天堂**的人。
陳澤在旁邊等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出聲提醒:“黎少,酒店已經安排好了。慕小姐睡在後面,不如......”您坐前面來?
“乒!”
車門在下一瞬被甩上,站在車外的陳澤不由替小清捏了把冷汗。
*******
c市的深夜依舊燈火通明,路上的車輛卻已寥寥無幾。
陳澤開車,一路通行無阻地向酒店駛去。後座的兩人很安靜,原以爲的“激烈”通通沒有發生,平靜得讓人覺得詭異。
黎北晨兀自閉目養神,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小清則被他拖過來,安置在了他膝上。
他從車外進來,身上的寒氣還沒有完全消散,小清被從柔軟的毯子裏挖出來,枕在冷冰冰的褲料上當然不舒服!她蹙眉嗚咽了兩聲,身體無意識地往後退,一點點地從他的身上拱下來......她要睡毯子!
黎北晨沒動靜。
卻在她的腦袋離開他的那一瞬,他陡然伸手,狠狠地將她拽過來,重重地壓住......強勢、暴戾!他用這種無聲的方式表達着他的怒意,他沉澱了六年的怒意!
“走開......”小清迷迷糊糊地低咒兩聲,小手揮了幾下,終於又睡了過去。
清甜的酒香味從她嘴裏呼出來,緩緩滲入他的鼻翼,黎北晨垂眸望了她一眼,正好聽到她無意識地低喃:“真不夠義氣......怎麼都灌我一個......”
說話的同時,手又往他的身上摸索過來,作勢要抱住他的腰。
黎北晨臉色驀然一沉,想也沒想地甩手,直接將她丟到一邊,任由她斜斜地睡在後座的一角。在睡夢中有這樣的動作......她清楚她抱的是誰麼?
“還有多久到酒店?”
***
“最多還要十分鐘!”陳澤連忙回答,目光無意地掃過後視鏡,正好看到後座堪稱詭異的畫面——一個冷着臉正襟危坐,一個靠着車門睡得正香,中間空着一大段......這是分開六年該有的姿勢嗎?
陳澤以男人的角度思考了一下,很快把這種距離理解爲“隱忍”和“迫切”!
於是他體貼地踩重油門,計算着時間:“五分鐘就能到!”另外,作爲一名高級特助,他自然還會考慮到各項細節,“明天早上,我會讓人給慕小姐也準備一套換洗衣物,一併送到......”
“不用準備她的。”黎北晨打斷他,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沒有半點猜想中的情yu,“她不睡我這裏。”
嗯?
陳澤還沒有理解,便聽到黎北晨的下一個決定:“送她回去。”
“就這麼送她回去?”陳澤忍不住錯愕出聲,目光在後視鏡中的兩人身上游移——就這樣?說好“不管用任何方法,不管什麼代價”的目的,就僅僅是這樣?
“不然呢?”黎北晨已慢條斯理地靠回椅背,大半張俊臉都隱匿在陰影裏。陳澤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聽到他低沉的嗓音傳來,帶着濃烈的嗤諷味道,“我來這裏的目的,難道是急着和她發生一葉情麼?”
“呃......我不是這個意思。”揣測被看穿,陳澤尷尬地咳了兩聲,猶猶豫豫地說出來,“我是覺得,慕小姐那麼聰明,如果不把她留下,她很可能會像之前一樣......”消失得乾淨利落!
她真的很聰明!在黎家這麼龐大的勢力下,她都能無影無蹤六年!
黎北晨沒有馬上回答,只是轉過頭去,目光重新看向那個被他甩在一邊的小女人——酒精的後勁上來,她徹底睡得雲裏霧裏,絲毫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她的身體靠着另一側的車門,腦袋則抵在車窗上,隨着路面的起伏一下下地輕輕磕着......
她不動的時候,比較不容易招惹到他。
黎北晨看了兩秒,終於忍不住伸手,修長的五指扣住了她纖瘦的肩膀,將她重新拉回來,安置在了座椅上。
“這次不會。”靜望着她的睡顏,他隔了半晌才淡淡開口,薄脣跟着微微上揚,眼底閃爍着篤定,“我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