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北晨沒說話，小清等了幾秒，終究是咬了咬下脣，站了起來。
他正看着她。
他的臉色發冷，連帶着周身的氣場也一點點變冷。他的眸色很暗、很沉，默不作聲地注視了她良久，陡然揚手，直接將桌上的餐盒連帶着文件一併丟入垃圾桶......
“乒！”
旁邊的垃圾桶被撞得晃了晃，發出清脆的撞擊音，而小清也被他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一顫。
“你過來！”他起身，把電腦讓給她，“不是發你郵箱了麼？打開給我看！”
***
對於慕向賢把東西交給老朋友的說法，黎北晨根本不信！
慕向賢當年從黎家拿走的，的確是一組數據！一組攸關黎家生死的數據！但是那組數據並不算龐大，而慕向賢也不像是會把它拷貝下來交給別人的人......那樣太不謹慎了！
唯一的解釋，那組數據記在慕向賢的腦子裏！
但是他不肯說，即使被關了六年也不說。
換言之：在外面能找到的，只有讓慕向賢心甘情願的開口的方法，不可能是數據本身！
對於這一點，黎北晨心知肚明，卻沒有開口解釋。他此時冷清地在一側站着，看着小清伏在他的電腦桌前，登錄郵箱、輸入密碼......收件箱裏果然躺着一份郵件。
發件人，白楊。
小清的右手一顫，拿着鼠標的手卻點擊不下去，她躊躇了兩秒，陡然轉身站直了身體，正面直視着他，問得很冷靜：“黎北晨，你能信守你的諾言麼？”
她問得決絕、狠心。
黎北晨的心在一點點發涼，他淺淡的揚了揚脣，不動聲色地把問題拋了回去：“你希望呢？”
你想徹底離開嗎？
你想“一點關係都沒有”嗎？
小清心尖微顫，垂在身側的手不由握緊，不容許自己有任何的動搖：“......希望你遵守。”
說完，她轉身，打開了那份郵件。
***
郵件並不是所謂“炒股資訊”的內容，裏面只有簡潔的一行字——
“小清，方便出來見一面嗎？一個小時後，bena咖啡廳。”
落款寫的是白楊。
發件時間正好是十分鐘前。
小清納悶：不是說好先發一點資料過來的，怎麼又改成見面？是不是白醫生回去以後，從裏面發現了什麼，所以找她單獨出去談？這個可能性極大！
於是，她快速地在鍵盤上敲下回復：“好的，我馬上過去！”
bena咖啡廳位於南二環，離第一醫院比較近，從sl過去，也得半個多小時。
關上郵件網頁，小清回頭，喃喃開口：“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如果真的有什麼發現，當着黎北晨的面講清楚，似乎更好............
薇薇在樓下站了許久，纔等到電梯的門打開。
估摸着小清也是被“趕出來”了，她心中頓時平衡了一下，想要上前問個情況。可是才走兩步，她卻不由停住了——因爲從電梯裏出來的不止是小清，另外一個竟是sl的總裁！
這算什麼？
她連打總裁電話都要受冷遇，小清卻能進去見到真人，還能被總裁親自送出來？
薇薇慍惱地皺了皺眉，想要跟上去抱不平，卻在看到兩人的動作時，心中一怔——等等！他們兩個......本來就認識？
兩人原本是一前一後地走着，雖說黎北晨是高層，小清卻沒有半點謙讓的意思！走到大堂門口時，黎北晨才大步追上去，幫她推了玻璃門......很紳士，很熟稔自然的一個動作。
顯然，他很照顧她。
遠遠的，薇薇看到黎北晨低頭，似乎對小清說了什麼......
她聽不見，但是從他臉上的表情可以肯定......絕對不像是在電話裏對她的態度！
人與人之間的差別怎麼會這麼大？
他們兩個一定有問題！
薇薇不服氣地跺腳，她不敢上去追問，只能掏出手機，拍下她們並肩而立的背影......
***
推開大堂的玻璃門，室外的寒氣便撲面而來，小清不由縮了縮脖子。
黎北晨瞟她一眼，不動聲色地擡手，從後面幫她拉了拉圍巾。
小清沒發現。
“我要去拿車，”他掏出車鑰匙，朝着室內指了指，淡淡建議，“要不你去屋裏等？”
“我一起去！”小清沒想太多，追上去脫口而出，“這樣比較節省時間。”
節省時間？
黎北晨沒搭話，只是扯了扯脣角，眼底略過一抹自嘲——她是有多希望儘快離開他？
***
bena咖啡館。
還未到下班時間，工作日的下午都比較冷清。
“兩位裏面坐。”服務員殷勤地迎上來，目光觸及眼前的兩人，在心裏默默讚歎：好登對！好出色的一對！
女的纖瘦清純，不施粉黛已然很漂亮；男的神色疏淡，英俊得堪稱完美，只是周身都透射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而這樣一個“生人勿近”的男人，竟理所當然地把她放在安全距離內。
一時間，服務員看小清的目光，也多了幾許歆羨。
“裏面有包廂，比較清靜，兩位......”
“不用，坐這裏就好。”小清打斷她，指了指某個靠窗的位置，“我們還要等人。”
“好！”服務員點頭，做了個“請”的姿勢，回身去拿點單的冊子——她回去還要和同事八卦一下，讓大家一起默默地圍觀俊男美女！
而他們自行朝着那個座位走去......
***
黎北晨在一側坐下，小清便自然地繞到另一側，想要坐下卻被他叫住：“你坐我這邊。”
“什麼？”小清的動作不由一僵。
黎北晨瞥她一眼，語氣平淡：“你坐對面，那個白醫生坐哪裏？”
小清這才反應過來——也是，他們是來這邊等白楊醫生的！如果就這麼一人一邊佔了位置，白楊醫生過來......好尷尬！
“你怕什麼？”見她不動，黎北晨嗤笑，“連跟我坐一起都不敢，你之後還要怎麼跟我談條件？”一場她必輸的交易，他已奉陪了，只爲看她如何收場。
小清被他激得蹙了蹙眉，冷着一張臉，在他裏面坐下。
咖啡館靠窗的那一排都是沙發座，黎北晨的手搭在了椅背上，讓小清有些坐立難安。這樣的姿勢，她只要稍稍往後一仰，就能靠上他的手臂；他只要稍稍用力一摟，她就能被他抱在懷裏......
“你能不能把你的手放下去？”小清僵直地坐着，忍不住側身向他抗議。
“我還不至於用這隻手對你怎麼樣......”黎北晨輕嗤，還未說完，正好服務員拿着飲料單走了過來。
“兩位要喝點什麼？我們店的特色是......”她將複印精美的單子放在兩人中間，然後直起身專業地介紹咖啡館的特色，“......現磨黑糖瑪奇朵也很純正。”
黎北晨似乎認真聽着她的介紹，微微低下頭去看飲品，可他的胳膊也被他帶着順勢往前移了幾分......小清不想被他碰到，只能身體儘量向前傾，可是......
她躲開了他的手臂，卻離他的頭更近。
偶然擡頭，她才發現他們距離好近——她的額頭幾乎抵上他的，她能看清他臉上的細碎表情，鼻翼間也盡是屬於他的清冽氣息......小清的心不由一顫，瞬間呼吸全亂了。
“你要喝什麼？”黎北晨適時轉過臉來問她，距離越發近得不可思議。
他對這樣的親暱表現坦然，而小清只覺得腦袋“轟”地一聲炸開，在下一秒猛然指了單子上的東西，動作迅速得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指了什麼：“就喝這個！”
“好，那就喝這個。”
黎北晨抿了抿脣，不由笑了。他黑亮的眸中噙着幾許玩味，帶着幾分寵溺的味道遂了她的意，擡手把單子交還給了服務員。
“好......吧。”服務員點了點頭，嘴角不可抑制地抽了抽——不加奶不加糖的純黑咖啡......你們確定？......
角落裏，那唯一一桌正在“談公事”的男子還沒走。
桌上的“文件”幾乎沒動過，他們只是用這些作爲掩飾，目光有意無意地瞟着黎北晨和小清的方向。等了許久，依舊不見有任何變化，其中的一個終於沉不住氣，拿出手機撥通了某個號碼——
“看到小清了......嗯......但是黎北晨也在......對，他們在一起！”
他不敢貿然行動，只能請示上級的安排。
而電話的那端，對方聽到“黎北晨”三個字，也是沉吟了幾秒才果斷髮聲：“馬上撤！不要留一絲痕跡！”
“是！”
於是，咖啡館裏越發冷清，只剩下他們兩個客人。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超過了約定的時候，白楊醫生卻還沒有出現。
小清有些着急，頻頻去看牆上的鐘表；黎北晨只是默不作聲地陪她等着，偶爾拿起那杯極苦的咖啡，輕抿一口......他空腹的胃部本來就微微有些發疼，再加上這些苦咖啡的催化......真的很不舒服。
“他怎麼還不來？”小清嘟囔着，透過了咖啡館的玻璃往外張望，隱隱有些着急。她拿出手機試圖聯繫白楊，撥出的號碼卻提示對方已經關機。
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