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當年背叛我的男人，居然跑回來說要娶我......你說男人的記憶力是不是都很差？他當年被我捉姦在牀，那樣子我還記得！”喬桑榆的語氣刻意裝得很輕鬆，“你知道我畫畫爲什麼那麼好嗎？當年我們談戀愛，大學參加了整整四年的美術社，最後他竟然愛上了我們畫的裸女，你說好笑不好笑？”
她朗聲而笑，細長的手指遮住眼簾，有明顯的晶瑩從指縫中滲出。
“桑榆......”小清有些不忍。
“唉，都過去了！”喬桑榆吸了吸鼻子，無所謂地擺擺手，當咖啡送上來時，直接喝了大半杯，苦澀的味道，卻讓她定了神，復而開口，“看得出來，你今天心情也不怎麼樣......你怎麼了？”
提到自己，小清失落地垂眸：“我小舅好像不是好人......桑榆，我好像失去評判是非的能力了。”
每次她認爲的好人，往往都是錯信；每次她認爲的壞事，往往都是誤會......她的自信已一點點被打擊殆盡。如今，她覺得自己完全失去了評判的能力。
反正她所認爲的，最後都是錯的。
所以她只能像鴕鳥一樣躲起來......
“那你家黎北晨呢？”喬桑榆失笑，搖了搖頭，“小清，人是不分好壞的！只有親近疏遠，情感或利益的分別......你想太多了。”說話的同時，她把另一杯黑咖啡往小清面前推了推。
這是最好的方法，當你的口中很苦，那心裏的那點苦，也就無所謂了。
只是沒想到——
咖啡還未送到小清面前，便被一隻修長白淨的手截住，黎北晨擋住了那杯咖啡，順勢在小清身側坐下，俊臉上平靜如水：“我不喜歡她身上有咖啡的味道。”
冷清又平靜的語氣，黎北晨坐下，淺淡地勾了勾脣角，將咖啡推回喬桑榆面前，然後慢條斯理地補充：“既然你那麼愛喝，這兩杯都給你。”
小清一驚，錯愕地擡眸，正好撞上黎北晨看過來的視線——
“你怎麼過來了？”小清喃喃着脫口而出。
喬桑榆也正好在對面抱怨：“黎北晨你管得也太寬了吧？這才幾點......只要保證晚上洗得香噴噴還給你，讓你聞不到一點咖啡的味道，這還不行？”
她不知小清和黎北晨的情況，所以挪揄得露骨又直白，讓小清的臉色一僵，雙頰迅速燒紅。
黎北晨卻徑自跳過了喬桑榆的問題，反倒拿出自己的手機，白淨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動，淡淡出聲：“刷卡信息一直髮我郵箱，吵得我沒辦法工作。eogo春季新款女士高跟鞋......你買的？”
他讀着手機郵箱裏的實時對賬單，如果前半句的語氣算是疏淡，那後半句的語氣便已透着明顯的危險。
這種東西，他是從來不關注，也從來不看的。
今天偶然地看到賬單提醒，他竟忍不住停眸，默默地盯了好久。記憶中，他似乎從來沒有陪她逛過街，所以看到她刷裙子、外套、毛絨玩具......他只是看着郵箱，便彷彿陪着她一起逛，知道她的喜好。
這種感覺，似乎也挺好。
直到看到她刷了一雙高跟鞋，他臉上的笑容便再也維持不下去。
穿高跟鞋？
她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情況！
“那個......”小清連忙低頭掏錢包，沒抓住黎北晨話中的重點，還在急急地解釋，“我出了門才發現沒帶卡，錢包裏只有這張你以前給我的，本來想晚上回去再轉給你......”
她以爲黎北晨不會發現，卻沒想到他還會看實時賬單？！
小清的臉色有些白，神色有些赧然——黎北晨還在生她的氣，她竟然還“厚顏無恥”地刷他的卡......真的是很過分！他會不會因此更厭惡她了？
“就這樣？”面對她的解釋，黎北晨頓覺無力，有一種拳頭砸上棉花的挫敗感。
她有沒有聽懂他的重點在哪裏？
重點是孕婦不能穿高跟鞋！！
他暗暗握拳，隱忍着沒有向她吼出來——他知道這個孩子還在！他想陪她一起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可是經歷過這麼多......
那種話他無法主動說出來。
“你......”他的表情實在太怪異，看着她的目光又實在太兇狠，小清被他瞪得瑟縮了一下，身體不禁往旁邊靠了靠，掏出卡乖乖遞還回去，小心翼翼地道歉，“......對不起。”
他怎麼可能把卡拿回來？
黎北晨慪得想要吐血，轉過去悶悶地丟出一句：“不需要。”
視線正好落在桌子正中間的咖啡上，那杯暗色的黑咖啡還飄着餘香，黎北晨鬱悶地執起它，徑自飲了一大口，彷彿印證了喬桑榆的那句話——心裏苦，嘴上就喝點更苦的。
他也是鬱悶！活生生被氣的！
“那雙高跟鞋是我的！”喬桑榆坐在對面，雖然看不懂真相，卻也看出了點端倪。她攏了攏頭髮，不由失笑，“本人的卡刷爆了，借她的刷了幾單，放心很快會還你的。不過......”
話鋒一轉，喬桑榆故意拉長了聲音：“你們平時的相處，都是這麼......彆扭的嗎？”
不像是風平浪靜的訂婚夫妻，也不像是熱戀中的小情侶，倒像是——還未捅破愛情那張紙的男女，還處在無限彆扭和期待的曖昧期......怎麼看怎麼怪異！
“沒......沒有！”小清擺手，急急否認，情急之下拽住黎北晨的胳膊，像喬桑榆證明，“我們很好啊......是不是？”
說後半句的時候，她反射性地轉向黎北晨，似尋求他的證明，可是在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她臉上的笑容不由僵了僵，轉爲一片尷尬——‘我們很好’這樣的形容，是不是她又自說自話了？
他俊臉無表情地停頓了一秒，突然又勾了勾脣角，眼底帶着柔和與戲謔。
小清還未明白這個笑容的含義，黎北晨已轉向了對面的喬桑榆：“你們接下來還有什麼安排？”
“安排麼......自然是有的。”喬桑榆聳了聳肩，她拿起閒置在旁的勺子，往自己的那杯咖啡里加奶沫加糖，終於輪到她悠然地考慮事情：很顯然，黎北晨的意思，接下來一步他是要帶走小清了......
不過這麼“彆扭”的相處方式，帶走又有什麼用呢？
她偏偏不成全。
“小清，”喬桑榆擡起頭來，臉上洋溢着笑，“你陪我去試婚紗吧！黎總......要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