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了“其他都不要”的話,他到了門口卻又轉過頭來,目光快速地在房間中搜尋一圈,最後停留在她放在牀頭櫃的桃子上。然後,他抱她的力道緊了緊,動了動她示意:“桃子要不要帶走?”
怎麼說,都是她昨天“義正言辭”搶過去的。
喬桑榆的面色卻是一白。在祁漠眼裏,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桃子;可是她昨晚握着那個桃子,想了太多太多,它儼然已是某種焦慮情緒的象徵......她會胡思亂想。
“要不要?”他催了一句。
“不要!”喬桑榆堅決搖頭。該止步的,她堅決止步......
車上。
祁漠親自開車,喬桑榆坐副駕駛座。她現在的身體活動有限,沒辦法長時間的久坐,於是祁漠便把副駕駛的位置放下,讓她保持半躺的姿勢,然後又在她身上加了條毯子......
安置得很舒適。
只是她這麼躺着,看不到窗外的風景,只能看到黑色的窗框、茶色的玻璃、單調陰鬱的天空......視野範圍內,唯一能看的,也就是正在開車的他。
她是通過車窗倒影看的祁漠——
他開車的時候很專注,視線平視着前方,眉宇間有種難言的疏淡,顯得有些冷,也有些傲。
這和他說話的時候不同。
他說話的時候,總是噙着淺淡的笑,優雅肆意又危險。
這和他睡着的時候也不同。
他睡着的時候,放鬆又純粹,呼吸均勻,手臂的力氣依舊很大......想着想着,她的思緒便不由開始偏移,莫名的想到昨天醒來看到的近距離的他,想到心中的糾結。
“在想什麼?”她實在安靜得太久,祁漠有些不習慣,轉過頭去,便看到了她一副萬念俱灰的表情。
喬桑榆閉了閉眼。
她的聲音有氣無力,老老實實地回他:“在想那個桃子......”它代表了他所給予的一切。
話音剛落,她明顯聽到了祁漠的一聲低咒。
然後,他不耐地反問:“你不是說不要了麼?”
他問過她的。
喬桑榆“嗯”了一聲,別過臉去沒再和祁漠說話。她想的那個桃子,並不止是那個桃子啊!祁漠他是不會懂的,她也是絕對不會去說的......
車內安靜了許久。
車子繼續向前行駛,喬桑榆沒在意現在是到了哪裏?她閉上了眼睛昏昏欲睡,在某一刻卻突然感覺車子停住......而且是在路邊停住。她疑惑地看向祁漠,後者正在解安全帶,留下一句“你等等”,然後徑自開門下了車。
“乒!”
他那側的車門被甩上,他走了出去。
***
他很快回來了,手裏拎着一個普通的紅塑料袋。走近了,喬桑榆才注意到,那是滿滿一袋的桃子。g市剛上市的水蜜桃,個大、很甜、很香,特產。
她正詫異之際,祁漠已打開車門坐了進來。他把袋子放到後座的地上,然後打算她追隨的目光:“都是給你的。”
喬桑榆一愣,他卻已重新系上安全帶,繼續開車。
這是因爲沒帶醫院的桃子,所以重新買的?
喬桑榆的心情有些莫名。
他並不明白她在想什麼,卻又買了送給她......他根本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祁漠的眉頭明顯一蹙。
“喬桑榆,”他很快調整過來,嘴角噙着淺淡的笑意,在她的目光看過來時,他慢條斯理地補充出下半句,“要不是你身上有傷......我都想揍你了。”
實在是太能折騰。
喬桑榆難得的沒和他吵,反而停了停,換了個話題,認真地問他:“我住你那邊方便嗎?”
祁漠轉頭,很怪異地看了她一眼。
“我的意思是,我住在你那裏,我家裏人會知道嗎?”她清了清嗓子,正色着繼續,“他們會不會根據地址找過來?我現在都不怎麼動得了,我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如果行動自如的話,她還能隨時僞裝逃跑,但是現在這樣......她只能躲着。
住祁漠那裏,真的好嗎?
“他們不會知道。”他打斷她的憂慮,頓了頓又肯定且鄭重地補充一句,“沒人會知道。”
“哦......”她只聽了前半句。
“既然身體動不了,最近就多動動腦子。”祁漠抓住了她話中的一句,保證之餘,不忘趁機損她幾句,“有腦子的人,以後至少不會混得這麼慘。”
“我以後還是出國發展好了,他們就算知道我在哪兒,也不能拿我怎麼樣......”喬桑榆喃喃地嘆。
祁漠蹙了蹙眉:“我答應過你,會讓蔣家主動放棄你。這是我們彼此雙贏的計劃,你沒必要考慮這麼多。”不知爲何,今天和她聊天,總覺得有些悶......
對,原來還有計劃。
喬桑榆有些釋然,也有些失落。其實這些都是一步步的計劃,原來,是她自己一個人想多了。
也好。
“好。”她點點頭,“那從現在開始,我會全力配合你的計劃。等到我們雙贏了,就兩不相欠。”
祁漠沒答話。
他的眉心擰了擰——她這話是沒錯!可爲什麼聽在心裏,那麼不爽呢?......
醫院。
蔣旭揚搖了二十幾個小時的綠皮車,才終於趕到g市。然後輾轉問了不少人,終於才找到喬桑榆住院的病房。他連休息都沒休息,就直接跑來看她。
可是病房裏沒人。
臉盆、毛巾、熱水瓶之類的都還在,就連牀頭櫃上還放着洗乾淨的水果,但是病房裏卻是空無一人了。
“桑榆?”他搜尋了一週,叫了幾句卻聽不到任何迴應,“桑榆你在嗎?”
他納悶着:她是去做檢查了?還是去樓下散步了?
“......把單子都換了。”正好幾個護士走進來,手裏還拿着乾淨的牀單被套。蔣旭揚愣了一下詢問,卻被告知,“喬小姐已經出院了,今天一早就走的。”
出院?
術後的第二天早上就出院?
這也太快了!
他疑惑着想問個清楚,口袋中的手機卻先一步響了——
是朋友打來的電話。就是那個幫他買到無座的慢車火車票,讓他能瞞着父親偷偷來g市的刑警朋友。
“喂?”蔣旭揚神色不耐地接了電話,還以爲這傢伙又要繼續開他玩笑,沒想到電話那端卻傳來極其虛弱壓抑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似乎還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