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小姐!”客廳裏筆直地站了好幾個下屬,看到她出現,齊刷刷地點頭問好。
只是沒有往日的嬉笑,只剩下滿滿的冷清。
喬桑榆沒回答他們,循着哭聲,急急地走向廚房——
“別傷害我孫子!求求你!”推拉‘門’一開,裏面的‘婦’人便緊緊攬住懷裏的孩子往後退,癱坐在地上,整個人都縮在牆角,哭得越發悽慘,“你要什麼我都給你,要多少錢都給......”
她看起來五十多歲,身形有些臃腫,難以逃到更小的角落。她整個人都被嚇傻了,只知道摟着六七歲的小男孩哭,她的頸間有明顯被刀劃傷的痕跡,現在還隱隱想外滲着血。小男孩的臉上也有血,不知道是受了傷,還是沾到的血跡?
喬桑榆不敢置信地看着這一幕——
祁漠......他做了什麼?
“叫救護車!”喬桑榆快速地回頭命令。
站在客廳內的下屬齊刷刷地看她一眼,卻沒人有任何動作。
“我說叫救護車!”喬桑榆不由急了,說話也提高了音量,“把他們送到醫院!”
看到她生氣,總算纔有下屬有了動靜,卻只是猶豫着往前挪了兩步,試圖和她解釋:“祁少說......”
“把他們送到醫院!!”喬桑榆堅持,拳頭捏得死緊,指甲幾乎在掌心掐出血來,“我不想聽任何解釋!”她不能放任祁漠把事情搞大!雖然她現在還沒有‘弄’清具體是什麼事情......
下屬抿了抿‘脣’,終究點頭去辦了。
“祁漠呢?”喬桑榆深吸了口氣,轉向旁邊的人。
“祁少他......在樓上。”......
樓梯上斷斷續續地滴着血跡,看起來一派觸目驚心。
喬桑榆加快了腳步上樓,在踏上最後一個臺階時,便聽到了書房的方向傳來慘叫。她的面‘色’一白,想也沒想地衝過去——
‘門’沒關。
裏面發生的一切,她看得清清楚楚。
殘暴。
這是她的腦海中,唯一回響出的形容詞。
祁漠正將這個別墅的男主人拖向電腦,直接把他的腦袋按上桌面,掏槍抵住了他的後腦,冷聲低喝:“現在調出來!”
那個男主人的身上都是血,不知道到底傷在哪裏?他的渾身都是血,一個大男人哭得形象全無,只知道一個勁地懇求:“我錯了!是我狗眼看人低!別開槍,我真的知道錯了!”
他後悔了。
剛剛祁漠帶着人過來“拜訪”,他還冷淡地想把人拒之‘門’外,居高臨下地讓他滾......
他真的是錯得離譜!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抵在他後腦勺的槍口緊了緊,祁漠的聲音已隱隱有些不耐,“我要你把當年的監控影像調出來!”
“我......好......我找!”他幾乎是邊哭邊‘操’作,按鍵的手指顫抖得厲害,祁漠的手一動,他便恐慌地發出一聲嗚咽。
他曾是航空公司電子信息部的負責人,六年前的某場空難後,航空公司都有備份飛機數據,他這裏當然也有!但是都這麼多年了,而且那場空難都已經被斷定爲意外,他也收到了來自航空公司的莫名其妙的“封口費”......誰想到還有人來挖?
“這是黑匣子的錄音......這是死者名單......”他把當年的資料,一份份點開讓祁漠看。
“我要登機監控!!”
“好好好!我找我找!”他連忙答應。登機監控,一般都是沒人回回看的,就算是當年調查的時候也一樣——查旅客名單,只要查值機人員就行了;差危險品,只要查安檢監控就行了......
登機視頻,真的沒人看過。
“......這裏有!就是這個!”他好不容易找到祁漠想要的,感覺到腦後的槍移開,頓時鬆了口氣......
影像放。
祁漠看得專注,雙手撐在桌面上,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他沒有理會偷偷躲到角落裏去的男主人,也沒有注意到漸漸靠近的喬桑榆......他一直在看着當年他未趕上的那架飛機。
那個男主人在顫抖,他全身都疼得厲害,臉‘色’似乎轉爲青白。
喬桑榆看不過去,皺了皺眉,示意下屬把人送去醫院,避免他真的今晚被祁漠整死。而她則一個人留下來,默默地站在祁漠的身後,蹙着眉,神‘色’複雜,心裏更加複雜......
她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更不明白,祁漠何以如此失控?
喬桑榆想吼他,她想罵他瘋了,但是在看到他冷清又專注的模樣時,她又默默地忍了下來。她能感覺到他的無助!她能感覺到他所有緊張、彷徨的情緒......於是她在心裏,‘私’心地幫祁漠找到了失控的理由。
她要留下來陪他。
他對別人失控殘暴,她不允許!所以她在這裏,有什麼衝她來,她都承受得起!
***
十分鐘的登機視頻。
祁漠不聲不響地盯了十分鐘,喬桑榆站在他身後看着,在某個瞬間,突然反應過來——他在看那個空難的登機視頻!他在看那個失去所有親人的空難飛機!而且,等等,這個視頻有問題!
登機的人員一個接一個不停,九分49秒,最後一個乘客登上飛機,空姐在點頭表示歡迎後,直接關上了機艙的‘門’。乘客從來沒中斷過,前半段沒中斷,後半段也沒中斷。那頭等艙的人呢?
按理說,頭等艙和經濟艙登機,或早或晚,總會岔開一段時間。
這裏卻沒有。
飛機沒有頭等艙?
這不可能。
沒有任何人買了頭等艙的票?
更不可能。那是航班旺季。
除非——
頭等艙的人因爲某種原因,並且利用某種手段,都沒有登機......
喬桑榆忍不住轉頭看向祁漠,眼底有着難以言喻的震驚:他的親人,是不是買了頭等艙的票?那就說明......
這太荒謬了!
她簡直不敢往下想。
“他們果然沒有登機......”祁漠自嘲而出,臉上寫滿了苦澀。他緩緩地轉過頭來,看向喬桑榆,卻對於她的突然到來,沒有絲毫的意外,或者說,他已經沒有心情意外。他的眼眶是紅的,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重複,“他們都沒有登機......”
像是一個孩子,剛獲知了一個天大的謊言,他的世界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