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柳正清的比試,他除了外傷和靈氣損耗外,未有大礙。因此簡單包紮完後,換了身衣服,他便靜坐下來打坐調理靈息。
墨翎劍在他的膝上微微顫動,鹿瀝瞥了它一眼,琉璃般的眸色一片死寂。
墨翎劍抖了抖,徹底躺平,一動不動。
鹿瀝嗤笑了一聲,合上了眼眸。
溫瑤在觀戰臺上一直留意着竹林的擂臺,直到看到鹿瀝按時到來,她才鬆了口氣。
“溫道友,是鹿道友的比試要開始了嗎?”齊和光見溫瑤動作,比她更爲積極,“我們過去?”
溫瑤點頭:“齊道友先請。”
齊和光一招“平沙落雁”,直接從看臺翻了下去。
有上午那一出極爲精彩的劍氣化龍,鹿瀝這一場圍觀的人越發多了。
“金丹期對戰第五十六場,由凝光宗金丹後期的鹿瀝,對戰幻月宗金丹後期的……誒?”
裁決的弟子看向衝上擂臺的人,愣住了。
只見她紅衣墨發,姿容俏麗,微微上挑的眼尾帶着天生的驕縱,目光緊緊地黏在對立的少年身上。
好看是好看,但不對啊。
“怎麼回事?幻月宗的閆宏偉不是男子嗎?”
“有沒有幻月宗的人在?這閆宏偉到底是男是女的?”
“放屁!我就是幻月宗的,我們閆師兄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那這個女的是誰?你們幻月宗還能請代打的嗎!”
“你們看她腰間的囊袋和長笛,這是幻月宗的附屬宗門御獸宗纔有的打扮。”
“自己不敢和凝光宗的劍修比,請幫手了唄。”
“你放屁!我們閆師兄金丹後期,還用得着請代打嗎……”
幻月宗的弟子差點和其他宗門的人打起來。
鹿瀝抱劍斜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靠在擂臺的欄柱上,薄脣微張:“下去。”
“我不!”鞠令慧跺腳,瞪着他。
“我這場的對手不是你。”所以他連動手都懶,“自己下去。”
“就是我!拔劍跟我打!”鞠令慧咬牙,抽出了長笛指向他,眼中閃過一絲希冀,“難道你是不捨得對我動手?”
“即便是情侶間鬧矛盾,也不該拿擂臺賽開玩笑。”齊和光的臉沉了下來,眉頭緊蹙,寫滿了不認同。
鹿瀝瞥了他一眼,眉梢驟冷,懷中的墨翎劍又在發顫。嗤笑了一聲,他揚了揚下巴,看向裁判,低聲提醒:“我不記得有抽取順序可換這一規定。”
當然沒有!如果能自己挑選對手,還如何保證比賽公平公正?
齊和光也回過神來,比賽在劍宗的地盤進行,裁判也多爲劍宗的弟子。這次不論是不是情侶鬧矛盾,他們劍宗首先得保證比賽正常進行。
鹿瀝在這點上並無問題,反倒是他們有責任。
想明白了這一點,裁判趕緊想把鞠令慧請下臺,並大聲喊道:“剛不是有幻月宗的弟子在嗎?趕緊聯繫閆宏偉。若一刻鐘內未能趕到,便按規定取消比賽資格!”
幻月宗的弟子急忙出去找人。鞠令慧也被裁判趕到了一邊去。
鹿瀝迴轉過目光,見溫瑤和齊和光並肩站在他對向,他握緊了墨翎劍,背轉過身,眼不見爲淨。
就在鹿瀝轉身的那一刻,本已半隻腳踏出擂臺的鞠令慧突然拍了張靈符,以極快的速度越過裁判,從袖中掏出了匕首,朝鹿瀝扎去!
噗呲——刀劍入肉的聲音。
鹿瀝默默垂首,看向自己胸前凸起的一寸劍尖,鮮紅的血自尖端滑落,炸開了一朵朵血花。
“是你逼我的!”
鞠令慧也沒想到自己能成功,瘋狂和恐懼同時傾軋,她鬆開手,但未來得及退開,就“啊——”地一聲尖叫,被人揮落至臺下。
“徒弟弟!”溫瑤第一時間翻上了擂臺,扶住了鹿瀝,看向他胸口的傷,急手點住了幾處大穴,先行止血。
只見她向來平靜溫柔的面容,第一次陰雲悶雷,寫滿了薄怒,連幾丈內溫度都明顯涼了幾分。
“師父。”鹿瀝低頭看着因攙扶而大半身子都靠在他懷裏的少女,指間微微蜷曲,長睫輕輕顫着,貪婪地看着她,不捨得眨眼。
師父也是關心他的吧?
真好啊。
“溫道友……”齊和光也跟着躍上來,只是對上溫瑤凌厲的眼神,嚇得頓在了原地,一時不敢靠近。
原來溫道友也會這麼兇的嗎?
不過想想也是,如果自己的徒弟被人故意捅傷,他也不會好脾氣到哪去。
齊和光自洽了,立時覺得自己也該做點什麼。他看向被溫瑤擊落的鞠令慧,只見女子狼狽地倒在地上,吐了一口淤血,身周幾丈,無人敢靠近。
御獸宗的人姍姍來遲。一個長鬢男子指使着弟子想把鞠令慧扶起,卻聽到一聲冷笑。
“我讓你們扶了嗎?”
溫瑤把鹿瀝交給了顏心巧和都靜婉,讓她們先行看傷,自己寒着臉,朝他們走來。
“溫尊者這是何意?”御獸宗的宗主鞠同甫眼見愛女倒地吐血,心已是難受得揪起,出口也有些惱了。
“你的女兒衆目睽睽之下暗算我徒弟,你問我是何意?”溫瑤凝眉,風微微掀起她的道袍。
就這一瞬,御獸宗在場幾人感到一股極恐怖的威壓凝實壓下,宛若一座大山壓在肩膀上。
他們膝蓋一脆,全部都跪在地上,連宗主鞠同甫都不曾例外。
本已被半扶而起的鞠令慧,因這一遭,再度摔回地上,又吐了一口血。
圍觀的人先是心驚溫瑤對靈力的精準把控,後忙疾步遠離御獸宗幾人,就怕被誤傷。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師姐生氣的樣子……”顏心巧看直了眼。
“莫說是你了,我入門這麼久,都沒見師妹跟誰紅過臉。”都靜婉吶吶道。
兩人對視了一眼,默默捂住自己的小心臟。
唯有鹿瀝,凝視着溫瑤的背影,不自覺地彎起了嘴角,眼神極盡溫柔。
“溫尊者莫要欺人太甚了!”鞠同甫又是心疼又是激怒地喊道。
“這叫‘欺人太甚’?”隨着溫瑤步下擂臺,威壓更甚,鞠同甫堅持不住跪趴在地上。
說到底,他一個一宗之主也不過金丹期修爲,根本抵不過元嬰期全力的威壓。